煌遽令陈设, 对食毕,入成结之礼,自是相欢之意,日愈殷勤。观其容容婉娩,言词闲雅, 工容之妙,卓绝当时。信誓之诚,惟死而已。
  
  后数月,煌有故入洛。洛中有道士任玄言者,奇术之士也,素与煌善,见煌 颜色,大异之,曰:“郎何所偶,致形神如久耶?”煌笑曰:“纳一夫人耳。” 玄言曰:“所偶非夫人,乃威神之鬼也。令能速绝,尚可生全。更一二十日,生 路即断矣,玄言亦无能奉救也。”煌心不悦,以所谋之事未果,白不遗人请归〔 此句疑有脱文〕,其意尤切。缠绵之思,不可形状。
  
  更十余日,煌复入洛,遇玄言于南市,执其手而告曰:“郎之容色决死矣, 不信吾言,乃至如是,明日午时,其人当来,来即死矣。惜哉?惜哉?”因泣与 煌别,煌愈惑之。玄言曰:“郎不相信,请置符于怀中。明日午时,贤宠入门, 请以符投之,当见本形矣。”煌及取其符而怀之。既背去,玄言谓其仆曰:“明 日午时,芝田妖当来,汝郎必以符投之。汝可视其形状,非青面耐重鬼,即赤面 者也。入反坐汝郎,郎必死。死时视之,坐死耶?”其仆潜记之。
  
  及时,煌坐堂中,芝田妖恨来,及门,煌以怀中符投之,立变面为耐重鬼。 鬼执煌,已死矣,问其仆曰:“如此,奈何取妖道士言,令吾形见!”反刍停 卧于床上,一踏而毙。日暮,玄言来候之,煌已死矣。问其仆曰:“何形?”仆 乃告之。玄言曰:“此乃北天王右脚下耐重也,例三千年一替,其鬼年满,自合 择替,故化形成人而取之。煌得坐死,满三千年亦当求替。今既卧亡,终天不复 得替矣。”前睹煌尸,脊骨已折。玄言泣之而去。此传之仆。
  
  ○岑曦
  
  进士郑知古,睿宗朝客于相国岑公门下,有日矣。一夕,寝于内厅。夜分, 远闻众闹祈哀之声。倾耳听之,声声渐近。既而分明闻其所救人曰:“岑氏寒微, 未达于天下,幸而生之。曦谬掌朝政,其心畏惧,未尝敢危人。设使妇人而持权 者,其心亦猛于曦也。即曦□□御物,生无怨人,死无怨鬼,何所触犯,而当此 戮?唯使者恕之。某等当使曦以阴钱百万奉谢。”泣告之声盈路。俄见大鬼丈余, 蓬头朱衣,执长剑逾墙而入,有丈夫、妇女、老者、少者亦随之入,或自投于墙 下遮拜,其辞恳切。大鬼不顾,又逾中门,众已纷纭而入。食顷,闻阖门大哭之 声,惊起听之,大鬼者执曦头仍出,门内哭声极哀,若有大祸。衙鼓将动,稍稍 似息。知古徨不知所为,行于廊下,以及鸣鼓。
  
  鼓发,中门大开,厩吏乃惊焉。导从之士,俨立于门下矣。知古微觇之,闻 曦起而腆矣。有顷,朝天时至,执炬者告之。曦簪笏而出,抚马欲上,忽扪其颈 曰:“吾夜半项痛,及此愈甚,如何!”急命书吏为简,请展前假小憩之。遂复 入,行数步,回曰:“今晨有事,须自对。”强投简而登马。知古所见中夜 之事小验,益忧。有顷,一骑奔归曰:“相国伏法□,家当籍没!”知古逾垣而 出,免焉,法司所诘。前拜泣而求恕者,盖岑氏之先也。
  
  仆常闻人之荣辱,皆禀自阴灵。惟此鬼吏,其何神速矣。乃知幽晦之内,其 可忽之乎!
  
  ○李沈
  
  陇西李沈者,其父尝受朱恩,贼平伏法,沈乃逃而得免。既而逢赦,以家 产童仆悉施洛北惠林寺而寓生焉。读书弹琴,聊以度日。今荆南相公清河崔公群, 群弟进士于,皆执门人礼,即其所与扬者,不待言矣。常与处士李擢为刎颈交。
  
  元和十三年秋,擢因谓沈曰:“吾有故将适宋,回期末卜,兄能泛舟相送乎?” 沈闻其去,离思浩然,遂登舟。初约一程,程尽则曰:“兄之情,岂尽于此?” 及又行,言似有感,竟不能别,直抵濉阳。其暮,擢谢舟人而去,与沈乃下汴堤, 月中徐曰:“承念诚久,兄识擢何人也?”沈曰:“辩博之士也。”擢曰:“非 也。擢乃冥官,顷为洛州都督,故在洛多时。阴道公事,故不任昼,乃得与兄同 游。今去阴迁阳,托孕于亲已五载矣。所以步步邀兄者,意有所托。”沈曰: “何事?”曰:“擢之此身,艺难为疋,唯虑一舍此身,都醉前业,祈兄与醒之 耳。然擢孕五载,寓亲腹中,其家以为不祥,祈神祝佛之法,竭货而为。擢尚未 往,神固何为。兄可往其家,朱书“产”字令吞之,擢即生矣。必奉兄绢素。兄 得且去,候擢三岁,宜复来视之,且曰:“主人孙久不产者,某以朱字吞之,生 儿奇惠,今三载矣,思宿以告之,故复来也。”可取儿抱卧,夜久,伺掌人闭户, 即抱于静处呼曰:“李擢记我否?”儿当啼,啼即掌之。再三问之,擢必微悟。 兄宜与擢言洛中居处及游宴之地,擢当大悟,悟后此生之业无孑遗矣。此事必醒 素以归,擢乃后荣盛,兄不可复得从容矣。兄声名籍甚,不久当有大谏之拜,慎 勿赴也,赴当非寿。此郡北三十里有胡村,村前有车门,即擢新身之居也。言讫, 泣拜而去。
  
  迟明,沈策杖访之,果有胡村。叩门求憩,掌人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