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熨斗涂躐,但以油脂入少许躐,搥薄侧理,既明彻,又不透渗,或用薄明角作板,映而书之。硬黄似矣,惟响搨尚未分明。予在北海,见胶西张用之为人集右军帖中字作碑,先用硬黄法摹帖中字於纸,向灯取影,以远近为大小,若今人为影戏者。度其式合,就而双钩,然後实填。故一帖中字大小能相似。又幼时见新城王公修开封学,榜联皆集欧率更书,亦用此法。又黄山谷与人帖云:唐临夫作一临书桌子,中有抽屉,面两行许地,抽屉中置灯临写摹勒,不失秋毫。与予以灯取影之说合。以法书缣色沈暗,向日映之,特其一端耳。响有影响义,一作向。
  天下尤异之物,若触手便得,亦大不韵。福州李阳冰《般若薹记》,凿乌石山巅,岁久石面倾覆,势又最高,必架木数十丈,仰而搨之,始可得。《瘗鹤铭》在焦山下,岁久,石垂入江,必俟隆冬水涸,以小舟就石,始能搨。《般若薹》予筒能入望,过焦山正江水弥漫时,僧人指示《瘗鹤铭》处,惟从波涛镗鞳中想像之,实无所见也。一在高山,一在深谷,造物若甚吝此奇秘,不骤以示人者。异哉!
  李君实曰:师旷《禽经》:青凤谓之鹖,赤凤谓之鹑,白凤谓之鹔,紫凤谓之鷟。盖凤丹穴,鹑又凤之赤者。故南方取象鹑火,鹑郎凤也。以配龟龙与麟,非鹑鸟也。
  《博物志》云:鸡卵可作琥珀。余见江南人以乔麦灰渍鸡子,久之色如琥珀。岂郎此耶!抑有别术,遂可使成琥珀也。
  冯具区先生藏梅花和尚一叶竹,止作枯丛乱茁,以片玉缀之。李君宝藏和尚梅花一辐,如三四寸蓄缩冻虺,一旁攒五六丁,止作二花,一在纸地勾圈,一就梗渍出,管出人意想外。闻一叶竹後亦归君实。紫桃轩中有此一叶两花,千枝万卉,俱堪扫却矣。
  汉诸侯王以酎金失侯者,前後数十人。余初疑酎金何事,《史》、《汉》注皆未明。後见焦澹园《笔乘》,始得其解。先生云:按汉仪,诸侯王岁以户口,酎黄金於汉庙。皇帝临受献金,金不如斤两,色恶,王削县,侯免国。注云:因八月常酎会诸侯庙中,出金助祭,谓之酎金。酎,正月旦作酒,八月成,三重酿醇酒也。味厚,故荐宗庙。金,黄金也,不如法者,夺爵。此必当时因封爵太滥,故索其过而除之耳。不然一人酎金不如法,後人岂不鉴於前车,而仍蹈覆辙耶!“酎”音宙。
  志称天下有十大名山,建宁府渔梁山其一也。然四方人与建宁人但称武夷,即取道其间者,亦但称霞岭,俱不及渔梁。余霞岭诗有“渔梁北接大竿长”之句,闽人异之,盖未之考也。闽之以渔梁入诗者,自余始。
  鹤生他处足皆黑,在南通州吕四场所产足皆绿。背有龟文,相传纯阳四至其地,故场名吕四。鹤为黄鹤遗种云。
  荆湘僧居近水。有龙时挟雷雨出入,种园张老者,术士也,嗔此龙损物,密禁以法。龙潜告僧曰:“某乃龙也,住此水多年,今为张老所禁,命在危急,请和尚救之,愿酬一宝珠。”僧如其言,以告张老。张曰:“和尚勿救此龙,若受其珠,後悔无及!”僧恳请不己,张老乃放龙移出潭水。张老去後,雷雨忽作,壤僧舍,夺其珠。予过虎林,有同乡生为人丐事,事平索金不得,更挟同乡生短长,生以为苦。余笑以此语生,神龙尚作此狡猾,况世人耶!同乡生大笑去。
  海市有偶一见之四明者,有见之漳州者,盖不独登州为然。近予姻张石平少参,见於淛海;吴梅村诸公皆有诗纪之。然人知有海市,而不知有山市。东省莱濰,去邑西二十里许,有孤山,上有夷齐庙。志称春夏之交,西南风微起,则孤山移彤城西;从城上望之,凡山峦、林木、神祠、人物,无不聚现。踰数时,渐远,渐无所睹矣。予乡长葛邢君国玺,先予为濰令,己卯四月曾一见之。尝绘图作纪,诸同人皆有题咏。予在濰两年余,未一遇也。但海市变幻不常,此则有定形耳。
  《春秋》:成公十六年正月雨木冰。木冰亦曰树介,亦曰树稼,寒甚而木冰,如树作介胄也。其占不一。谚曰:“树若稼,三公怕”,以为应在贵臣;又以为应在甲兵。己亥元旦至人日,皆有是异。予在请室,询之卫士,咸曰:此丰年之兆也。余初疑之,继阅《类书》载齐谚云:“霜淞如雾凇,贫儿备饭瓮。”亦以此为丰年兆,则知卫士之言,有由来矣。其岁亦大稔。然一事而数占,终以为疑。後得徐君义书,乃始涣然。君义曰:寒浅则为雾淞,寒甚则为木冰树介;雾淞兆丰,而木冰兆凶也。《曾南丰集》:“齐地寒甚,夜雾凝於冰上,日出飘满堦庭,尤为可爱。作诗云:‘园林初日净无风,雾淞花开树树同,记得集英深殿里,舞人齐插玉珑松。’”李献吉诗:“今朝走白雾,南枝参差开;紫宫散花女,骑龙下瑶陔。”两公诗若喜而赋之者,则为丰年之兆明矣。然皆咏雾淞也。
  闽中独有红茉莉。
  今之出钱物以主博者,名曰囊家。什一徵胜者,曰打头。按《国史补》云“今之博戏有长行最盛,王公大人颇或躭玩,至於废庆吊,亡寝食。及博徒用之,於是强各争胜,谓之撩零;假借分画,谓之囊家;什一而取,谓之乞头。”则知囊家、乞头之名,古亦有之矣。第长行之戏,至今不解,撩零亦不知何意。有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