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吴家小娘子所居,余香犹在也。今君孤眠长夜,得无怜而至乎。”虞年少子,闻之恍然。
迫夜入房,则此女在灯下。遂神迷心荡,相与绸缪。自此无夕不至。后虽白昼,尝见其在旁。久而瘵擦日甚。其父亦授徒他处,亟来叩之,不言。固问,始吐实,云:“陆次孙害我。”父惊惋,具舟遣归,女已在舟中矣。归而坐卧相随,妻虽同床,弗能间。未几竟死。

艳异编(续集)卷十四鬼部二
褚必明
镇江褚必明,医人也。少业举之,弗偶,乃弃儒业医。明歧黄之精蕴,察药饵之君臣。远近迎接者,络绎于道,一时称国手云。
正统乙已,因视疾往远村,归抵中途,天色已瞑。俄大雨如注,雷与电交作。必明甚怖,不能前进。俄见路旁一丛林,蓊郁可依,疾趋避之。至则昂然一居所,且灯烛有光。必明见之,大喜过望。遂叩其门。忽见一丫鬟秉烛而出,问曰:“客何来?”必明曰:“夜深迷路,且值暴雨,欲假宿耳。”丫鬟喏喏,引至中堂,入报。少顷,一女盛妆出迎。花容压西子,月貌赛嫦娥,丰采动人,异香满室,年可十八九。接必明叙礼毕,坐分宾主。言词举止,悉中矩度。茶罢,女起问曰:“官人尊姓,阀阅何居?”必明揖曰:“仆本郡鄙人,以医为业。因远视疾,迷路至此,暂借贵宅一止宿,未审容否?”女即首肯之。既而泣下曰:“妾早丧严君,鸳帏失偶,即今春秋十八矣。每因时而感叹,恒睹物以伤情。《诗》云:‘阜螽,腰腰草虫。’微物遇时,常能感兴,矧人为万物之灵,反独守闺房而空老耶?妾之慨叹者殆此耳。”必明闻言大悟。乃徐言曰:“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青春易失,良晤难期。且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故《诗》咏《关睢》,《易》首《咸》、《恒》。河间女子非不足称,而西厢佳人尤企仰止耳。娘子年芳美貌,何患无配。倘不弃鲰生,敢效鱼目之混珠也。”女笑而谢曰:“诚良缘,事出天定,非人耳。”即携生手共至寝榻。见壁中挂《采莲曲》一幅,曲乃女所自制者。生朗诵之。曲曰:

采莲朝下湖西曲,短袂轻绡斗妆束。小红艇子驾双挠,荡破摇摇镜光绿。荷叶荷花芙踉疲鸳鸯两两护波纹。荷钱却喜似依钿,藕丝还爱似侬裙。湖头昨夜西风雨,沙嘴新添三尺水。翠倒红翻相向愁,波心半露青莲子。采莲复采莲,回船正迎浪。不恶归去迟,只嫌明月上。明月团圆湖水秋,清光满面照人羞。郎家只隔湖南宅,咫尺横波日夜流。湖南复湖南,彼岸石头岩。欲上无由上,掩面空自惭。

阅诵既毕,深赞其妙。遂解衣就寝,极其欢美,彼此缱绻之私情,固有不待言者。久之,女复请曰:“与君一夕夫妻,犹胜百年姻眷。君他日过此,毋忘旧情可也。”生心疑其言。已而闻鸡鸣声,女辞起,生复就睡。梦中不觉,一张目,但见天色爽明,日光映体。亟起视之,乃袒卧于一荒冢间焉。
赤丁子
牟颖,洛阳人。少年时,因醉误出郊野,夜半方醒,息于路旁。见一发露骸骨,颖甚伤之,达曙,躬自掩埋。其夕,梦一少年,衣白练衣,仗一剑,拜颖曰:“我强寇耳。平生恣意杀害,作不平事。因与同辈争,遂为所害,埋于路旁。久经风雨,所以发露。蒙君藏我,故来谢君,我生为凶勇人,死亦为凶勇鬼。若能容我栖托,但君每夜微奠祭我,我常应君指使。我既得托于君,不至饥渴,得令君所求徇意也。”颖梦中许之。及觉,乃试设祭飨之,暗以祈祷。夜又梦鬼曰:“我已托君矣。君每欲使我,即呼‘赤丁子一声,轻言其事,我必应声而至也。”颖遂每潜令窃盗,盗人之财物,无不应声随意,致富有金宝。
一日,颖见邻家妇有美色,爱之。乃呼赤丁子令窃焉。邻妇至夜半,忽自逾垣而至。颖惊起款曲,问其所由来。妇曰:“我本无心。忽被一人擒我至此,恍如梦觉。不知何怪也。何计却得还家?”悲泣不已。颖甚怜之。潜留数日。而其夫家人求访极切,至于告官。颖知之,乃与妇人诈谋,令妇人出别墅,却自归,言不知被何妖精取去,今却得回。
妇人至家后,每三夜或五夜,依前被一人取至颖家,不至晓即却送归。经一年,家人皆不觉。妇人深怪颖有此术。后因至切,问于颖曰:“若不白我,我必自发此事。”颖遂具述其实。邻妇遂告于家人,共图此患。家人乃密请一道流,作禁法以伺之。赤丁子方夜至其门,见符篆甚多,却反白于颖曰:“彼以正法拒我,但力微。再与君力争,当恶取此妇,此来必须不放回也。”言讫复去。须臾,邻家飘风骤起,一宅俱黑色,但是符篆禁法之物,一时如扫。复失妇人。
至曙,其夫遂告官,同来颖宅擒捉。颖乃携此妇人逃,不 知所之。
赵庆云
天水赵君锡,富而好礼者也。侧室有一女,名庆云,年及笄,未许字。聪明美貌,出于天然。父母钟爱之。于后园中构 屋数椽,匾曰“百花轩”,女居其内。尝题诗于白壁曰:
千红万紫竞芬芳,正值清明景艳阳。
春意不容轻漏泄,任它蜂蝶往来忙。
时深秋之节,草木黄落,景物萧条。庆云不胜凄怆。因散步后园,用以自适。过太湖石畔,俄见隔壁一少年,聪明卓荦,休夸宋玉之才;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