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声而噪。少顷,僧挈手曰:“可与我偕浴于池,慎无畏也。”宪随僧入池,忽觉一身尽冷,噤而战。由是惊悟,因亟趋于大木下。衣湿寒栗,抵宿村舍。
明日,往寻之,果有玄阴池,穷林积水,其蛙甚多。宪曰: “此能易形以惑人,岂非怪乎。”乃尽杀之而去。
蝎魔
西安有蝎魔寺,塑大蝎于栋间。相传国初有女子,素不慧。病死复生,遂明敏,以文史知名。时有布政适丧偶,娶之。后布政方视事,使阍人入谒夫人。夫人不应,但见老蝎大如车轮,卧于榻。阍出以白,布政怒叱之。阍请曰:“他日相公下堂,愿无发声,必可见也。”如其言,果见老蝎伏榻上,展转间,又成好女子矣。是夕人定,乃出拜灯下曰:“妾本蝎魔。所以夤缘见公者,非敢为幻惑,欲有求耳。公不终拒,乃也输情。”许之。乃曰:“我昔为魔,得罪冥道,赖观音大士救拔免死。因假女尸为人,获侍左右。觊公建一像宇,以报大士之德耳。今丑迹已彰,幸公哀怜。”布政颔之,女子遂隐。他日命司建寺,至今存 焉。
王双
宋文帝元嘉初,盂州王双,忽不欲见明。常取水沃地,覆以菰,荐席眠焉。恒称:“有女着青裙白,来就寝。”荐下常历历有声。发之,有青色白缨(颈)蚯蚓,长二尺许。
朱诞给使
淮南朱诞,字永长,吴孙皓时,为建安太守。有给使疑妻为人所奸者,隐身穿壁窥之,见妻遥瞻树上笑语。给使仰视树上,有青衣少年人。给使射之,化为鸣蝉,其大如箕,翔然飞去。给使怪其故。
后又见二儿于陌上相语曰:“何以久不见兄?”答曰:“为人所射,病耳。赖朱府君梁上膏以敷之,然后得愈。”给使乃白诞曰:“人盗君膏药,颇知之否?”诞曰:“吾膏久致梁上,人安盗之。”给使请诞视之。视之封如故。给使曰:“试开之。”则膏已去过半,掊刮趾迹存焉。诞奇而问之,给使具告。自是树间之人亦绝迹矣。
瘦腰郎君
天宝中,桃源女子足甚小,因呼名吴寸趾。夜恒梦与书生合。问其姓氏,曰:“仆瘦腰郎君也。”始而梦,久之若非梦矣。一日昼寝,书生忽入帐,既合而去,出户渐小,化蜂飞入花丛中。女取而养之。自后恒引蜜蜂至,甚众。后女家竟以作蜜,富甲里中。

艳异编(续集)卷十二兽部
山庄夜怪录
大中年,有宁菌秀才,假大僚庄于南山下。栋宇半坏,墙垣又缺。因夜风清月朗,吟咏庭际。俄闻叩门声,称“桃林班特处士相访”。菌启门,睹处士形质瑰玮,言词廓落,曰:“某田野之士,力耕之徒。向畎亩而辛勤,与农夫而齐类。巢居侧近。睹风月皎洁,闻君吟讽,故来奉谒。”菌曰:“某山居甚僻,农具为邻;蓬荜既深,轮蹄罕至。幸此见访,颇慰羁怀。愿闻处士之业如何。”特曰:“某年少时,兄弟竟生头角。每读《春秋》,至颖考叔挟辕以走,恨不得佐助其间。读《史记》至田单破燕之计,恨不得奋击其间。读《东汉》至光武新野之战,恨不得腾跃其间。此三事快意,俱不能逢,但恨恨耳。今则老倒,又无嗣子,空怀舐犊之悲耳。又慕徐孺子吊郭林宗言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其人加玉,即不敢当;生刍一束,堪令讽咏。”
俄闻人叩门曰:“南山班寅将军奉谒。”菌遂延入。气貌严耸,旨趣刚猛。及二班相见,亦甚慰意。寅曰:“老兄知得姓之 根本否?”特曰:“昔吴太伯逃荆蛮,断发文身,因兹遂有班姓。”寅曰:“老兄大妄,殊不知根本。且班氏出自斗谷于菟,有文班之象,因以命姓。远祖姑婕妤好辞章,大有称于汉,皆有传于史。其后英杰间生,蝉联不绝。后汉有班超,立功万里外,封定远侯。某为虎贲中郎将,官在武班。因有过窜于山林,昼伏夜游,露迹隐形,但偷生耳。适闻松吹月高,墙外闲步,闻君吟咏,因来追谒。况遇当家,尤增慰悦。”寅因睹棋局在床,谓特曰:“愿接老兄一局。”特遂欣然为之。良久未有胜负。菌玩之,教特一两着。寅曰:“主人莫是高手否?”菌曰:“若管中窥豹,时见一斑两斑。”寅笑曰:“大有微机,真一发两豹。”遂倾菌壶请饮。及罢局,而饮数巡。寅请备脯修以送酒,菌出鹿脯,寅啮决,须臾而尽。特即不如。茵诘曰:“何故不食?”特曰:“无上齿,不能咀嚼故也。”
数巡后,二班使酒作剧,言语纷。特曰:“弟倚爪牙之士,而苦相凌耶!”寅曰:“老凭轼之士,苦相低何也!”特曰:“弟夸猛毅之躯,若值人如卞庄子,子当为粉矣。”寅曰:“兄夸壮勇之力,若值人如庖丁,当碎头皮耳。”菌前有削脯刀,长尺余。菌怒而言曰:“吾有尺刀在是,二客不得喧竞,但旦饮酒,勿喧也。”二客怀悚久之。特举曹植诗曰:“‘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位’,此一联甚不恶。”寅曰:“鄙诗云:‘鹊鸠树上鸣,意在麻子地。’”俱大笑。菌曰:“无多言,各请赋诗一章。”菌曰:
晓读云水静,夜吟山月高。
焉能履虎尾,岂用学牛刀。

寅继之曰:
但得居林啸,焉能当路蹲。
渡河何所适,终是怯刘琨。

特曰:
无非怜宁戚,终是怯庖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