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
酒至添愁饮,诗成和泪吟。
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
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

将登舟,又留一章别诸兄弟云:
谋身非不早,其奈命来迟。
旧友皆霄汉,此身犹路歧。
北风微雪后,晚景有云时。
惆怅清江上,区区趑试期。

一更后复登叶舟,泛江而逝。兄弟妻子恸哭于家,谓其鬼物矣。一叶漾漾,遵旧途,至于渭滨。乃赁乘复游青龙寺,宛然见山翁拥炉而坐。季卿谢曰:“归则归矣,得非梦乎!”翁笑曰:“后六十日方自知。”时日将晚,僧尚不至。翁去,季卿还主人。后二月,季卿之妻子,赍金帛自江南来谓:“季卿厌世矣,故来访之。”妻曰:“某月某日归。是夕作诗于西斋,并留别二章。”始知非梦。明年春,季卿下第东归,至禅窟及关门兰若,见所题两篇,翰墨尚新。后年季卿成名,遂绝俗,入终南山去。

艳异编(续集)卷八鳞介部
宗立本
登州黄县宗立本,年长无子。行商抵潍洲,野宿古庙。仆持杖卫,击柝达旦。明日,途遇六七岁儿,遮拜于前,语言儇利可爱。曰:“我昌邑县公王忠彦之子也。父母俱丧,”鞠养于某。某今舍我而去,势必死于虎狼魑魅矣。”立本曰:“肯从我乎?”乃泣拜。命之神授。教之读书,一目辄记。能作一丈阔字,篆隶草不学而成。见古帖墨迹,摹临曲尽其妙。立本遽弃旧业,而携此儿行游,借以自给。
后至济南,逢胡僧曰:“你从何处得此儿?”立本曰:“吾之子也。”僧曰:“是五台山五百小龙之一。失之三岁矣,再欲留之,祸也。”索水喷儿立化朱龙,跃入净瓶。僧顶笠不别而去。
昭潭三姝
元和中,有高昱处士,以钓鱼为业,尝舣舟昭潭。夜仅三更不寐,忽见潭上有三大芙蓉花,红芳颇异。有三美女各踞其上,俱衣白,光洁如雪,容华艳媚,莹若神仙。共语曰:“今夕,阔水波澄,高天月皎,怡情赏目,堪话幽玄。”其一曰:“旁有小舟,莫听我语否?”又一曰:“纵有,非耀缨之士,不足惮也。”相谓曰:“昭潭无底橘州浮,信不虚耳。”又曰:“各请言其所好何道?”其次曰:“吾性习释。”其次曰:“吾习道。”其次曰:‘吾习儒。”各谈本教道义,理极精微。一曰:“吾昨宵得不祥之梦。”二子曰:“何梦也?”曰:“吾梦子夜仓惶,窟宅流徙,遭人斥逐,举族奔波,是不祥也。”二子曰:“游魂偶然,不足信也。”三子曰:“各算来晨得何物食?”久之,曰:“从其所好,僧、道、儒耳。听我适来所论,便成先兆,然未必不为也。”言讫,逡巡而没。
昱听其语,历历记之。及旦,果有一僧来渡,至中流而溺。 昱大骇曰:“昨宵之言不谬耳!”旋踵,一道士舣舟将济。昱遽止之。道士曰:“君,妖也。僧偶然耳。吾赴知音所召,虽死无悔,不可失信。”叱舟人而渡。及中流,又溺焉。续有一儒生,挚书囊径渡。星恳曰:“如前,僧道已没矣。”儒正色正言:“死生有命也。今日吾族祥斋,不可亏其吊礼。”将鼓悼,昱挽书生衣袂曰:“臂可断,不可渡!”书生方叫呼于岸侧,忽有物如练,自潭中飞出,绕书生而入。昱与渡人遽前,捉其衣襟,胂蚜骰,手不可制,昱长叹曰:“命也,”顷刻而没三子。
俄有二客乘叶舟而至,一叟一少,昱遂谒叟,问其姓字。更曰:“余祁阳山唐勾鳖。今适长沙访张法明。”昱久闻其高道,有神术,礼谒甚谨。俄闻岸侧有数人哭声,乃三溺死者亲属也。叟诘之,昱具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害人!”遂开箧取丹笔篆字,命同舟弟子曰:“为吾持此符入潭,勒其水怪,火急他徙!”
弟子遂捧符而入,如履平地。循山脚,行数百丈,观大穴明莹,如人间之屋室。见三白猪寐于石榻,有小猪数十,方戏于旁。及待符至,三猪忽惊起,化白衣美女,小者亦俱为童女。捧符而泣曰:“不祥之梦果中矣。”曰:“为某启仙师:住此多时,宁无爱恋?容三日徙归东海。”各以明珠为献。弟子曰:“吾无所用。”不受而返,具以白叟。皇大怒曰:“汝更为我语此畜生,明晨速离此。不然,当使六丁就穴斩之!”弟子又去。三美女号 恸曰:“敬依处分。”弟子归。
明晨,有黑气自潭面而出。须臾,烈风迅雷,激浪如岛,有三大鱼,长数丈,小鱼无数,周绕沿流而去。叟曰:“吾此行甚有所利。不有子,何以去昭潭之害!”遂与昱乘舟东去。
樊氏女
江浦人樊里长暴戾,为里人所憎,恒冀其败亡。其女为妖物凭藉,人皆笑之,樊恨甚,闻陈法官者神术,乃具牒请之。法官至曰:“汝能舍此女,我则为治。”主人曰:“欲女活耳,奈何舍之死?”曰:“非也。能舍彼裸衣一,随我行法,则妖物授首,而女身无害矣。如何?”曰:“惟命。”
乃取炭数百斤,炽之地穴,取大铁索炙而赤之。诵咒毕,女着单,自内出,坐胡床上。道士取火索缠之数重,不知痛。缠已,狂奔十余里,跃入一水塘中。众谓必死,父母亦悲怖。法官曰:“无事也。”三时,乃自水中抱一大黑鱼而出,水随之涌至家。擒鱼而其铁索贯鱼腮,长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