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久之。当靖康二年,郡中大豪方六一者,虎而冠者也。闻希光美,心悦而好之。乃使人诬昌阴重罪,罪至族。六一复阳为居间得轻,比独昌报杀,妻子幸毋死。因使侍者通殷勤。强委禽焉。希光具知其谋,谬许之。密寄其孤于昌之友人。乃求利匕首,怀之以往。谓六一曰:“妾自分身首异处矣。赖君高谊,生死而骨肉之。妾之余君之身也,敢不奉承君命。但亡人未归浅土,心窃伤之,惟君哀怜,既克葬,乃成礼。”六一大喜,立使人以礼葬之。于是,希光伪为色喜,装入室。六一既至,即以匕首刺之帐中,六一立死,因复杀其侍者二人。至夜中,诈谓六一卒病委笃,以次呼其家人。家人皆愕,卒起不意,先后奔入,希光皆杀之,尽灭其宗。因斩六一头置囊中,驰至董昌葬所,以其头祭之。明旦,悉召山下人告之曰:“吾以此下报董君,吾死不愧魂魄矣。”遂以衣带自缢而终。
碧线传
至正间,有道士真本无、文固虚,不知何许人,客威顺王家下,通剑术,晓兵机。王虽畜之,未始奇也,惟樊口卫君美重之。一日,王游别苑,召二人侍,因从容讽曰:“方今天下太平日久,极盛而丰,朝政废弛,祸在旦夕。大王朝廷懿亲,宜阴为之备。万一风尘有警,即使指麾义旗,纾君父之急,使神州光复,为大元宗英,岂不伟哉!”王曰:“尔病,风狂耶?何出言若是?”二人默然而退曰:“竖子不足谋。不去祸且至。”于是题诗黄鹤楼而遁。诗曰:
芙蓉出匣照寒,上带仇家血影光。
前席早知非圣主,悔将三策说君王。
王知而求之,隐矣。未几乱作,悉如前言,于是陈友谅、明玉珍皆遣人物色之。不可得。高皇帝既平群寇,四海一家,君美兄君彦为西充丞,因往省之。回途覆舟,幸而不死,因踯躅路侧,觅火燎衣,纵步间,忽二道士前揖曰:“卫君一寒如此哉!视之,真、文二故人也。告以困苦之状,曰:“无忧也。”遂邀往其家,则青城山也。高墙华屋,深院曲房,苍头数人,列侍左右。与君美话旧,欢若平生。因询其乱中出处,二人曰:“自辞黄鹤,即入黄牛。久隐青城,忽逢青眼。所惜壮心凋落,一事无成。俯仰乾坤,飘摇萍梗。索居闲处,有愧故人。”乃与痛饮。酒酣气豪,议论蜂起。君美曰:“二公炼质名山,犹未能忘情尘世,将不为修真之累乎!”二人大笑曰:“循行数墨,儒之土苴;熊经鸟伸,仙之糟粕。吾所谓修真,岂在是哉!”因引君美周视其家。锦绮充盈,金玉山积,各有美人掌之。最后,至一山岩中,有髑髅百枚。二人指曰:“此世间不义人也,余得而诛之。”君美为之吐舌。
明日大设宴,君美首席。两美人捧牙盘,盛明珠十、黄金百两为寿。君美不敢却,但唯唯谢。
于是剧饮大醉,本无赋诗曰:
几年兵火接天涯,白骨丛中度岁华。
杜宇有冤能泣血,邓攸元子可传家。
当时自诧辽东豕,今日翻成井底蛙。
一片春光谁是主,野花开满蒺黎沙。

固虚续吟曰:
豪杰消磨叹五陵,发冲乌帽气填膺。
眼前不是无豪杰,身后何须论废兴。
当道有蛇魂已断,渡江无马识难凭。
可怜一片中原地,虎啸龙腾几战争。

其诗大抵类此,则其人可想矣。君美知所吟不能出其右,乃制《喜迁莺》一阕,执杯酬谢于二公,自歌以侑焉。词曰:

乾坤如昨。叹往事凄凉,长才萧索。景物非非,人民俱换,非是旧时城郭。世事恰如棋子,当局方知难着。胜与败,似一场春梦,何须惊愕。寥落,相见处萍水异乡,烂慢清宵酌。说到英雄,自同梦,涩尽剑锋莲愕,看破浮云变态,休问谁强谁弱,堪叹惜,这一番归去,似辽东鹤。
明日求归。二人曰:“唐有红线,今有碧线,当令送君也。”至则一好女子,年可十七八,负竹箱随真、文同送君美。青城道上,顾谓曰:“后会难期,请为起舞。”碧线开箱,取白丸四,大如鸡卵,乃雌雄剑也。二人而伸之,飞跃上下。须叟,天地晦冥,风云惨淡,惟于尘埃中见电光翕,交绕互缠。君美股战,行不成步。回望其居,皆陵欲若星,殊无有路。君美乃气不得出,目不得合,常若刃在其颈,心胆俱落。舞罢,失二人所在,独碧线旁立。君美倒皮囊中酒共饮。伺夜握君美手,东南而逝。将三更许抵家,但见金珠在榻,碧线变去久矣,竟不知其何术也。
幻术部
猪嘴道人
洛阳李,少年豪迈,以财雄一乡。常薄游阡陌间。遇心惬目适,虽买一笑,掷钱百万不靳。宣和间,某太守自南郡解印还洛。家富声乐,列屋一宠姬,最殊秀夭丽。西都人家伎妾,虽百数莫能出其右。尝以暮春游名园,玩赏牡丹,偕侣相携穿花径。
望见,兀兀如痴,寄目不暂瞬。姬亦窥其容状,口虽笑叱而心颇慕之。两人遥相注意,俱不能出言,恨恨而去,明日,又邂逅于别圃,度无由得狎,方寸帻乱,摇摇若风中悬旌,思得暂促膝,成须臾欢,罄百计不就。
时有猪嘴道人者,售异术于尘中,能颠倒四时生物,人莫能识,独厚遇。忽造门求醉。欣然接纳,深思叩以其事,或能副所欲。乃设宴馔延款,且以诚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