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杯醉劝刘郎饮,云髻慵邀阿母梳。
不怕寒侵缘带宝,等忧风举情持裾。
谩图西子晨妆样,西子元来未得知。

得诗甚多,颇以此诗为称惬。持诗于窗左红墙,请予题之。及题毕,”以未满壁,请更作一两篇。且见戒无艳。予因题三绝句,如其自述。其一曰:
移壁同窗费几朝,指环偷解薄兰椒。
无端斗草输邻女,更被拈将玉步摇。

其二曰:
寒绣红衣饷阿娇,新团香兽不禁烧。
东怜起样裙腰阔,刺蹙黄金线几条。

其三曰:
试共卿卿戏语粗,画堂连遣侍儿呼。
寒肌不奈金如意,白獭为膏郎有无。

尚余数行未满。翌日诣之,忽见自札处,宜之题诗曰:
苦把文章邀劝人,吟看好个语言新。
虽然不及相如赋,也值黄金一二斤。

宜之每宴洽之际,常惨然悲郁,如不胜任。合坐为之改容,久而不已。静询之,答曰:“此踪迹安可迷,而不返耶?又何计以返?每思之不能不悲也。”遂呜咽久之。
他日,忽以红笺授予,位且拜。视之,诗曰: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
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间仙郎有意无?

余因谢之曰:“甚知幽旨,但非举子所宜,何如?”又泣曰:“某幸未系教坊籍,君子倘有意,
一二百金之费尔。”未及答。困授予笔,请和其诗。予题其笺后曰: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夫。
泥中莲子虽无染,移人家园未得无。

览之,因泣不复言,自是情意顿薄。
其夏,予东之洛,或醵饮于家,酒酣,数相瞩曰:“此欢不知可继否?”因位下。自冬初还京,果为豪者主之,不复可见。至春上已日,因与亲知楔于曲水,闻邻棚丝竹,因而视之。西座一紫衣,东座一麻,北座者偏麻衣,对米孟为纠,其南二妓乃宜之与母也。因于棚后,候其女仆以询之,曰:“宜阳彩缬铺张言为街使郎官置宴,张即宜之所主也。时街使令坤为敬渲二,益在外艰耳。”及下棚,复见女曰:“来日可到曲中否?”诘旦,诣其里,见能之在门,因邀下马,予辞以他事,立乘与语,能之乃团红中掷予曰:“宜之诗也。”舒而题诗曰:
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
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
予览之,怅然驰回,且不复及其门。 王苏苏
王苏苏,在南曲中。屋室宽博,厄馔有序。女昆仲数人,亦颇善谐谑。有进士李标者,自言李英公勋之后,久在大谏王致君门下。致君弟侄因与同诣焉。饮次,标题窗曰:
春暮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
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刘郎不放归。

苏苏先未识,不甘其题,因谓之曰:“阿谁刘郎?君莫乱道。”遂取笔继之曰:
怪得犬惊鸡乱飞,赢童瘦马老麻衣。
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

标性褊,头面通赤,命驾先归。后,苏苏见王家郎君,辄询: “热赶郎在否?”
刘泰娘
刘泰娘,北曲内小家女也。彼曲,素无高远者,人不知之。乱离之春,忽于慈恩寺前,见曲中诸妓同赴曲江宴。至寺侧,下车而行。年齿甚妙,粗有容色。时游者甚众,争往诘之。以居作其所,久乃低眉。及细询之,云门前一樗树子。寻遇暮雨,诸妓分散,旦暮予有事北去,因过其门,恰遇犊车返矣。遂题其余曰:
寻常凡木最轻樗,今日寻樗桂不如。
汉高新破咸阳后,英俊奔波遂吃虚。

司游人闻知,诘朝诣之者,结驷于门矣。
张住住
张住住者,南曲。所居卑陋,有二女兄不振,是以门甚寂寞。为小铺席,货草姜果之类。住住,其母之腹女也。少而敏慧,能辨音律。邻有庞佛奴,与之同岁,亦聪警,甚相悦慕。年六七岁,随师于众学中,归则转教住住,私有结发之契。及住住将笄,其家拘管甚切,佛奴稀得见之,又力窘不能致聘。俄而,里之南有陈小凤者,欲权聘住住,盖求其元。已纳薄币,约其年三月五日。及月初,音耗不通,两相疑恨。佛奴因寒食争球,故逼其窗以伺之。忽闻住住曰:“徐州子,看看日中也。”佛奴庞勋同姓,佣书徐邸,因私呼佛奴为徐州子;日中,盖五日也。佛奴甚喜,因求。住住云:“上已日,我家踏青去,我当以疾辞。彼即自为计也。”佛奴因求其邻宋妪为之地,妪许之。
是日,举家踏青去,而妪独留,住住亦留。住住乃键其门,伺于东墙。闻佛奴语声,遂梯而过。佛奴盛备酒馔,亦延宋妪。因为幔寝所,以遂平生。既而,谓佛奴曰:“子既不能见聘,今且后时矣,随子而奔,两非其便。千秋之誓,可徐图之。五日之言,其何如也?”佛奴曰:“此我不能也,但愿保之他日。”住住又曰:“小凤亦非娶我也,其旨可知也。我不负子矣,而子其可便负我家而辱之乎?子必为我计之。”佛奴计之曲中素有畜斗鸡者,佛奴常与之狎。至五日,因其冠,取丹物,托宋妪致于住住。既而小凤以为获元,甚喜,又献三缗于张氏,遂往来不绝。复贪住住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