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而化飞扬也;蜣之化蝉也,以秽污而化为清也。皆气化也,气化而形随之判也。此物类中之小混辟也。

  洪荒太古之初,混沌初分,文字未立,如外史所载天皇人皇,九头十二头,与牛首蛇身,殊形诡貌者,何所传述,曷从考证?故孔子叙书,则断自唐虞。

  自开辟以来,至尧而风气浸开,人文浸著,故书称尧曰:“光被四表。”传者遂讹以十日并出。书言明四目,则传者讹为仓颉四目。尧作大章一夔足矣,则讹以夔为一足。其荒唐无稽,类若此。

  洪荒判而混沌分,淳朴漓而大道隐学术散。由是纵横术数权谋功利之说兴,而征伐攻取,以智力相角,皆关乎时运。其流之所必至者,譬之四时代序,秋之不可为春,冬之不可为夏也,故曰与时推移。

  尧之授舜,舜之授禹,不过命之以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未尝以一言及子孙也。至商则曰有商孙子,周则曰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又曰本支百世。汤之伐桀,犹有惭德,恐来世以为口实。至武王伐纣,则柴望祭告安之,若以为常者。故曰世有升降,道有污隆。

  尧让天下于许由,而许由不受,舜让天下于石户之农而逃之海。非以让天下为己高也,诚见夫君天下者之责之重也。夫茅茨土阶,卑宫菲食,其自奉若此。而一民饥犹己饥之,一民寒犹已寒之,其责任若此。是以一人劳天下,非以天下奉一人,以一身萃天下之责,而不以位为乐也。故曰有天下而不与。

  人知尧以天下与舜,舜以天下与禹。夫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尧为天下择君,以不得舜为己忧,得舜而天下治,是尧以舜与天下,非以天下与舜也。舜为天下择君,以不得禹为己忧,得禹而天下治,是舜以禹与天下,非以天下与禹也。故曰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

  士之席珍以待聘也,玉之韫椟以待价也,待则无事于求矣。世言卞和献玉,以和为知玉矣,然和非知玉者也。夫玉之贵于天下也,以所重也求售,非所以重玉也。故所重在玉,则割十五城以易之者玉也。以玉求售,则足再刖而不售者,亦玉也。是故士一也,逾垣闭门则士重,叩关投壁,失自重矣。故曰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

  楚人失弓,楚人得之。辨者曰:“去其楚可也。”曰人得之,人失之矣。又曰去其人可也。然犹有得失两者在也。夫得不自得,自无而有者之谓得,是得未尝离失也。失不自失,自有而无者之谓失,是失未尝离得也。岂若冥有无齐得失,而一视者之两忘乎?

  周公欲明农,召公欲告老,大臣处功名之盛,而不忘引退当如此。然终于不去者,以国事为重也。当其时周公为师,召公为保,位望相敌,而不以为逼。同于求去,而不以为嫌。称休美以留召公,而不以为私,所谓体国忘私者若此,视后世之以权位相逼肆倾挤,以专宠利者异矣。

  《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盖以春秋所载礼乐征伐,大率皆天子之事。而说者遂以为孔子作《春秋》,擅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是以匹夫而僭天子爵赏刑罚之柄矣。夫臣无有作福作威,孔子尝述之书矣。而乃身自犯之乎?然则何以曰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凡《春秋》所记之盟会征伐,一出于私。而东周之命令政教,不行于天下,故入《春秋》。自隐公以来所记者,皆五伯之事,而天王失政矣。自襄昭以来所记者,皆大夫之事,而诸侯失政矣。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其诛乱臣贼子,大意若此,而求之于字句之间,以为笔削是借史氏之文,拟法吏之体,而出入人罪,失春秋之指矣。

  泰伯三以天下让,夫之称其至德,论者遂以泰伯之让,让之于殷,犹文王以服事殷之义。至谓太王志欲剪商,泰伯不从,逃之荆蛮,为是说者,谓泰伯得矣。如太王何?且让之云者,推己所有以与人之谓。当太王时,天下固殷之有也,何让之有?或者以鲁颂实始剪商之一言,遂谓太王有志剪商,而不知此乃推本之言,盖以太王迁岐之后,能积德累仁,至武王伐商而有天下,犹书叙周家王业之兴,而曰至于太王肇基王迹,曰实始者,肇基之谓也。然则泰伯之于季历,所让者国耳。而曰以天下让者,盖自泰伯让国季历。及昌至武王伐商而有天下,其曰以天下让者,特推本言之迹未著也。故曰民无得而称焉。

  季扎之辞国而不立,胡氏讥其辞国以生乱。论者谓扎之不立,扎之义也。吴之乱,扎之不幸也。且扎之来聘,在襄公之二十九年后。又二十七年,至昭公之二十五年,始有逊僚之事。后二年,至昭公之二十七年,僚始见弑于光,中间相去,盖三十年余。即使乱由扎生,法为可贬,夫子必因其既事而后贬,宁有先事而预贬者乎?

  春秋书晋赵盾弑其君夷皋,说者谓弑君者赵穿,盾为正卿,亡不越境,返不讨贼,故归狱于盾。则是弑君者穿也,盾特失为卿之义耳。而以狱归之,是使为恶者藉免,失义者代受恶乎?而说者又谓初灵公欲杀赵盾,盾躇阶而走,穿盾族也,遂弑灵公。是则盾有幸弑之心与闻乎?故宜狱在盾矣。使盾之果主是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