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飞动、精神发越耳。石刻无生动意,然典刑具在,遗法赖以不泯,亦可以论其世也。予因以稽考笔法渊源,自其曾高至于昆仍云来,信乎其体变随时有渐,虽古今特异,然流派不相杂也。又以知学问不专,闻见不博,孰见其有所得也哉?
  李太白云:“予小时,大人令诵《子虚赋》,私心慕之。及长,南游云梦,览七泽之壮观,酒隐安陆者十余年。”夫人之教其子,必先之以诗礼,所以防闲其邪心,使之可以言,可以立,动遵于法训,乃可责以成人之事耳。白方幼稚,而其父首诲以靡丽放旷之词,然则白之狂逸不羁,盖亦过庭之所致也。
  郭元振十六岁入大学,一日家送钱四十万。出见衣衰服、泣且行者,问之,亲未葬也,尽以车中钱与之。裴宽罢郡守西归,一士坐树下,甚贫。与语,奇之,举一船金帛尽与之,不辞登舟,奴婢偃蹇者辄鞭之。乃张徐州也。元振、宽,固是一时英杰,其气量伟特,视数十万金帛捐以与人,直微物耳。贵在所与得其人耳。建封居然受之,若所素有,略无愧谢之色,尤为雄伟,其器度可想见也。恨不知元振所与者为何似人,亦必不凡,惜名氏不传耳。
  因观《刘中山集》,见有《任同州刺史日谢表》云:“伏奉制书,以当州连年歉旱,特放开成元年夏青苗钱,并赐粟麦六万石,仰长吏逐急济用,不得非时量有抽敛于百姓者。”又表云:“敕牒,度支奏诸道节度观察使及州府借便省司钱物斛斗等数内同州欠三万六千二十三贯石并放免。”按梦得以大和九年至同州,明年改元开成,此表皆开成初也。唐至开成,已为季世。然朝廷州县犹有忧民之心,其所施惠宽贷以予民者,一同州至缗钱粟斗以数万计,合诸道无虑数十百万,犹贤于后世当民力困敝、室无盖藏之时,剥肤次骨,尽其膏血而曾不之恤者,有间矣。
  唐于公异为李西平作《收京城露布》云:“肃清宫禁,只谒寝园,钟ね不移,庙貌如故。”皆以为工而不知其所自。先是傅季友为宋公刘裕作《谒五陵表》云:“山川无改,城阙为墟,宫庙隳顿,钟ね空列。”又宇文周《平高齐诏》曰:“幽青海岱,折简而来,冀北河南,传檄可定。”公异盖出此也。近世陈履常称曾南丰表语云:“‘钩陈太微,星纬咸若,昆仑渤懈,波涛不惊。’信为奇伟。”然韩退之先云:“析木天街,星宿清润,北岳医闾,神鬼受职。”子固亦渊源于此耳。世间好语,往往坏于相似。前辈要作不经人道语,然用意过当,反累正气。为文务大体,又似不当如此。要自清新简远为佳耳。
  唐卢氏《杂说》论当时诏敕褒贬之言:“王公卿士始褒则谓其圭璋特达,善无可加;贬责则目以斗筲下材,罪不容责。同为一士之行,共一君之言,愚智生于倏忽,是非变于俄顷,何以取信天下!”此语甚当。近世居纶浦任者,则又甚焉。废格公议,观望时情,迎合上心,取快私意,朝伯夷而夕盗跖,甚可笑也。扬庭敷号,训饬百官,既无华国之文,又失代言之体,汉人所谓一尊之身,三期之间,乍贤乍佞,视今岂不信然哉!
  《孟子》曰:“得志,泽加于民。”夫仕宦惟泽加于民乃为得志耳,故富贵得志为难。位卿相、禄万钟而志不得行焉,则亦何乐乎富且贵矣。孔子曰:“隐居以求其志。”夫欲得吾志,无所往而不遂者,惟隐居为可耳。
  刘向得枕中鸿宝秘书,意必得仙者。天禄阁所见黄衣老人,吹青藜,论《洪范》,盖太乙之精也。仙传所记刘政服未央九仙去,其必信矣。子政博极群书,其事君忠实恳悃,恬于势利,有难进易退之操,固有得仙之资矣。
  扬雄无子明白,而王逸少《问蜀都帖》云:“闻谯周有孙,不知严君平、司马相如、扬子云皆有后否?”似误问也。意者好贤之心,欲其有后耶?君平、相如,其后亦不复见,可为之叹息也。
  扬子云作符命,显是隳丧大节,夫复何言?而后之儒者,巧为曲说,欲以扌文拭解免其恶,是教人臣为不忠也。时人为之说曰:“爰寂寞自投阁,爰清净作符命。”盖取其语而反之,言寂寞顾投阁,清净顾为符命耶。讥其反道败德、身为乱阶而盗寂净之虚名耳。
  八月既望,江漓逃浚屹如雪山,倾动地轴。唯余杭郡当其冲,实天下壮观也。枚乘《七发》言江水逆流,海水上潮,所驾轶者,所擢拔者,所扬汨者,所温汾者,所涤汔者,恤然足骇。波涌云乱,如三军之腾装,驾鲛龙,从太白,蹈壁冲津,横奔似雷行,弭节伍子之山,声如雷鼓,其状似矣。此真浙江之涛也。然乘乃以谓观乎广陵之曲江,何哉?广陵之曲江,则今之扬子江是也。扬子乃暗潮,无潮头也。不然,广陵安得伍子之山哉?
  自昔文章之言水者,如《七发》《上林》《子虚》等,皆诙奇雄武,神变非常,其状甚伟,独未有言火者。韩退之乃作《陆浑山》诗,极于诡怪,读之便如行火所桑郁攸冲喷,其色绛天,阿房欲灰而回禄煽之;然不见造化之理,未可与语性空真火之妙也。
  楚词《惜誓》一章,超逸绝尘,气象旷远,真贾生所作无疑。《招隐士》一章,奇险独出,恨不知小山为谁氏,深惜之。汉武爱《离骚》而淮南作《传》,抑亦小山之文也。严忌《哀时命》,乃在屈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