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比诸经,号为全书,而衍文脱字讹舛亦多矣。释者往往因陋而臆说,如八卦之名皆以一字,独“坎”曰“习坎”,盖“习”字上脱“坎”字也。“坎习坎”,犹曰“井改邑,不改井”也。“同人于野,亨。”上衍“同人曰”三字。注疏谓:“特称‘同人曰’者,表惟乾之所能行。”谬妄甚矣。坤之用六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大”字当作“代”音,转而然耳,盖言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艮为指”,当作“止”,亦以音同误也。《大传》曰:“《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子曰:‘隼者,禽;弓矢者,器;射之者,人也。’”然则解之爻辞,当云“公用弓矢射隼于高墉之上”也,不然何缘有“弓矢者,器”四字哉?“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当作“能研诸虑”,衍二字也。如此类甚众。至于说卦取象尤多脱误,不可不知也。
  “元亨利贞”,四者天德也;惟乾能备是四德,以统天而行四时,故《文言》析而言之。若屯、随、临、无妄、革五卦,亦云“元亨利贞”者,不得与乾比也。盖屯以“勿利有攸往”、随以“无咎”、临以“八月有凶”、无妄以“匪正有眚”、革以“悔亡”继“元亨利贞”之下,以明其不得专是四德也。又屯之《彖》曰:“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随之《彖》曰:“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临之《彖》曰:“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无妄《彖》曰:“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革之《彖》曰:“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以明各有所当,非乾四德之比也。乾止曰“元亨利贞”而已矣。
  陈莹中尝以邵康节说《易》、讲解象数,一皆屏绝,质之于刘器之。器之曰:“《易》固经世之用,若讲解象数一切屏绝,则圣人设卦立爻复将何用?惟知其在象数者皆寓也,然后可以论《易》。故曰:‘得意忘象,得象忘言。’方其未得之际,而遽绝之,则吉凶与民同患之理,将何以兆?恐非筌蹄之意。”予谓元城固为学《易》者说耳,若至忘言之地,象数固无用也,况讲解乎?
  《易》之六爻,数用九六。先儒皆以谓九,老阳也;六,老阴也。君子欲抑阴而进阳,故阳用极数而阴取其中焉耳。阴阳,天道也,岂人之所能抑而退之?又岂人之所能强而进之哉?其说皆不通。盖天地之正数曰一、曰二、曰三、曰四、曰五而止矣,此生数也。至于六则各有所配,已非正数矣。作《易》者用天地之生数而不用成数。故孔子曰:“参天两地而倚数。”夫参天,则一三五是矣。一与三与五,非九而何?两地,则二四是矣。二与四非六而何?此九六之义也。故“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石林为予言如此。
  《易》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予谓“知”字下必有脱简三数字或脱一句。既曰“通乎昼夜之道”,又曰“而知”者,不惟无义理,又非圣人立言之法。《易》虽全书,然简编残缺处亦已多矣,先儒或能言其一二。
  汉田何善《易》,言《易》者本田何。何以齐诸田徙杜陵,号“杜田生”。今之俚谚谓白撰无所本者为“杜田”,或曰“杜园”者,语转而然也。岂当时亦讥何之《易》学师承无所自耶?
  《易》者,至神之数,吉凶之先兆,使人见机而作,避祸而自求福也。文王、仲尼,盖重《易》而系之者也。其于《易》之数,知之远矣,宜能远祸而安其身者。然文王有拘字辱,仲尼有畏匡之厄,何也?岂人之祸福吉凶自有定数存于冥冥之中,虽圣与智不可得而逃耶?若曰我知其在我者无悔,而任其所谓在物者,则夫《易》之道欲令人进退语默得其时,无蹈患害,果何预哉?冥顽嚣凶,目不辨六画而名位充志,富贵没身者又何哉?圣人已矣,后之志士仁人玩占知变,穷《易》之道,而困厄颠踣者多是也,又何哉?吾不知其说也。
  唐人顾彖深于《易》,尝言《易》更三圣,犹夫三辰同丽太极。自汉田、丁、京、刘以来,百派奔凑,惟唐一行方见天机,神交造物,智斟人事,制动也有尼,变通也无方,向之支流委输于我。其他绸绎祖述三十有余家,鹜精于捃摭,匮巧于穿凿,犹制氏之于乐,铿锵而已,徐氏之于礼,善容而已。刘禹锡尝指龟策讯之,彖曰:“古先圣人知道之妙不可博而得也,故设象以致意,梯有以取无,取当其粗,用当其精。夫权衡所以揣轻重,不为捶钩者设也;寻尺所以商远迩,不为运斤者设也。几存乎人,是则以天时为卦体,物理为爻位,外附人事以象焉,内取诸身以彖焉。得枢于寰中,迎数于象外,自然之理。不知其然,虽欲强名,措说无地,彼枯茎朽壳安能与于此乎?”予观顾生之言,盖邃于《易》者,惜其无著述传世,以尽见其所学。独禹锡载其言于志中,故表而出之。
  太乙九宫之数虽出纬书《乾凿度》,而传于阴阳家者流,然其间微隐玄妙之理合于《易》与黄帝之书,不可废也。太一行九宫之法以九一三七为四方,以二八四六为四隅,而五奠位乎中宫,经纬交络无不得十五者,而独不见其所谓十者焉。盖土寄王于四方,不独主时,故不可以位命之也。《易》之所谓参伍以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