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恶恶也疾始,善善也乐终。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继绝存亡,贤者之事也。管夷吾用,所以能继绝存亡国焉耳;竖刁、易牙用,则不能也。向使桓公始不用管夷吾,末有竖刁、易牙,争权不葬,而乱齐国,则幽、厉之诸侯也。始用贤而终身讳其恶,君子之乐用贤也如此;始不用贤,以及其终,而幸后世之掩其过也,则微矣。然则居上位、流德泽于百姓者,何所劳乎于择贤,得其人,措诸上,使天下皆化之焉而已矣。兹天子之大臣,有土千里者,孰有如阁下之好贤不倦者焉!盖得其人亦多矣。其所求而得而不取者,则有人焉。陇西李观,奇士也,伏闻阁下其贤,将用之未及,而观病死。昌黎韩愈得人之遗风,明于理乱根本之所由,伏闻阁下复其贤,将用之未及,而愈为宣武军节度使之所用。观、愈,皆豪杰之士也,如此人,不时出,观自天下亦有数百年无如其人者焉。闻阁下皆得而之,皆不得而用之,翱实为阁下惜焉;岂惟翱一人而已,后之读前载者,亦必多为阁下惜之矣。兹有平昌孟郊,贞士也,伏闻阁下旧之。郊为五言诗,自前汉李都尉、苏属国及建安诸子、南朝二谢,郊能兼其体而有之。李观《荐郊于梁肃补阙书》曰:‘郊之五言,其有高处,在无上;其有平处,下顾二谢。’韩愈送郊诗曰:‘作其三百首,杳默咸池音。’彼二子皆言者,岂欺天下之人哉!郊穷饿,不得安养其亲,周天下无所遇,作诗曰:‘食荠肠亦苦,强歌声无欢。出门即有碍,谁为天地宽!’其穷也甚矣!又有张籍、李景俭者,皆奇才也。未闻阁下之。凡贤士奇人,皆有所负,不苟合于世,是以虽见之,难得而也;见而不能,如勿见而已矣;其贤而不能用,如勿其贤而已矣;用而不能尽其才,如勿用而已矣;能尽其才而容谗人之所间者,如勿尽其才而已矣。故见贤而能,而能用,而能尽其材,而不容谗人之所间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兹有二人焉皆来:其一,贤士也;其一,常常之人也。待之礼貌不加隆焉,则贤者往,而常常之人日来矣。况其待常常之人加厚,则善人何求而来哉!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贤者不好色而好德者;虽好色而不如好德者,次也;色与德均好者,复其次也;虽好德而不如好色者,下也;不好德而好色者,穷矣!人有告曰:‘某所有女,国色也。’天下之人必竭其财求之而无所爱矣。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国士也。’天下之人则不能一往而见焉。是岂非不好德而好者色乎贤者则宜有别于天下之人矣。孔子述《易》,定《礼》、《乐》,删《诗》、《书》,作《春秋》,圣人也;奋乎万世之上,其所化之者非其道,则夷狄人也,而孔子之庙存焉,虽贤者亦不能日往而拜之,以其益于人者寡矣。故无益于人,虽孔圣之庙犹不能朝夕而事焉。有待于人,而不能得善士、良士,则不如无待也。呜呼!人之降年,不可与期。郊将为他人所得,而大有立于世,与短命而死,皆不可也。二者卒然有一,于郊之体,其为惜之不可既矣。阁下终不得而用之矣,虽恨之亦无可奈何矣。翱,穷贱人也,直词无让,非所宜至于此者也,为道之存焉耳;不直则不足以伸道也,非好多言者也。翱再拜。”

  赞曰:举孤弃雠,圣人所美;下展蔽善,匹夫所鄙。懿彼数公,时行时止。守道克勤,荐贤不倚。冷然所尚,鸿儒不为矣。


  卷七

  ○起自寒苦(不第即贵附)

  武德五年,李义琛与弟义琰、镜苌系拢三人同举进士。义琛等陇西人,世居邺城。国初,草创未定,家素贫乏,与上德同居,事竟茫定省如亲焉。随计至潼关,遇大雪,逆旅不容。有咸阳商人见而怜之,延与同寝处。居数日,雪霁而去。琛等议鬻驴,以一醉酬之;商人窃,不辞而去。义琛后宰咸阳,召商人,与之抗礼。琛位至刑部侍郎、雍州长史;义琰,相高宗皇帝;上德,司门郎中。

  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餐。诸僧厌怠,播至,已饭矣。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已皆碧纱幕其上。播继以二绝句曰:“二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而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郑朗相公初举,遇一僧,善气色,谓公曰:“郎君贵极人臣,然无进士及第之分。若及第,即一生厄塞。”既而状元及第,贺客盈门,惟此僧不至。及重试,退黜,唁者甚众,而此僧独贺,曰:“富贵在里。”既而竟如其所卜。

  李绛,赵郡赞皇人。曾祖贞简;祖冈,官终襄帅。绛为名相。绛子璋,宣州观察。杨相公造白檀香亭子初成,会亲宾落之。先是璋潜遣人度其广狭,织一地毯,其日,献之。及收败,璋咀。璋子德U名过其实,入梁终夕拜。

  徐商相公常于中条山万固寺泉入院读书。家庙碑云:“随僧洗钵。”

  韦令公昭度少贫窭,常依左街僧录净光大师,随僧粥。净光有人伦之鉴,常器重之。

  ○好放孤寒

  元和十一年,岁在丙申,李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