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凡凡聖聖。正正依依。實外名言而不可得也。噫。名言不知果何物哉。而依正聖凡。皆以之為體。故居其室。出一言善。則千里應之。出一言不善。亦千里應之。由是而觀。凡立名立言。苟不端正其原。見理之澈。莫若不立。無遺禍也。故曰。名言也者。迷悟之紹介也。可不慎乎。
  或者以趙州無字為話頭。歷年既久。自以為生死順逆。念即話頭。話頭即念。無往而非一片。或者又聞而舍然大笑曰。彼若果能話頭一念。打成一片。面目自然殊乎常人。眉宇閒光霽若清風朗月。使牛馬雞犬觸而悅之。況人乃萬物之靈者乎。此等語。當與愚者道。不可與智者言。大抵參禪之訣。心地果然順逆成片。則悟在旦夕之閒矣。今人看古人機緣。猶泥人摸象。手無知覺。安知象之肥瘦哉。嗚呼。此等人以名聞供養為膏肓之疾。以生死大事。付之馬足閒者也。楞嚴經曰。大妄語成。墮無閒地獄。非此謂乎(示弟子)。
  凡人子報親之德。生供三牲。死獻萬肉。不過特重其黑業耳。柰世俗冥盲。卒難諭之正理。且順其俗習。快其眼前。聖賢知其習不易化。權與之浮沈。陰以理折其情。密為調攝。功久力充。則習自化。彼受調者。亦忘其所以然矣。故禮五易而同。俗人之慶不賀。喪不弔。此聖人之苦腸也。雖然。苟不以無上慈光。燭其幽爽。則滯者。終付之於無拔矣。又豈人子人臣之本心哉。夫欲燭其幽爽。莫若為人子者淨自三業。為亡者。持毗舍浮佛偈。最為簡益(示弟子)。
  夫禮者。身之[榦-木+禾]也。[榦-木+禾]而不端。其餘雖多。惡足道哉。自大覺應世。迦葉而降。雖宗教支分。而禮則一耳。大人俱沒。典刑廢弛。凡後塵之徒。莫識大體。不以端榦資本。惟競浮華。所謂榦者。摧折盡矣。汝等念報佛恩。束力於茲。凡見晚進。未識大體者。切慈勤獎勸之。使其榦端則本華。根固則本壯。毋愛人以姑息。宜愛人以大德。是以遠別近聚。晨昏相見。務要行列弗苟。長幼有倫。先後據禮。勿得恣情。老漢浪跡江湖。足音半寰中矣。在在頗多感觸。故草是語。出家者既然。在家者寧獨略是乎哉。密藏侍吾至勤。但觸名分紀綱。猶多汗漫。況其他耶。仲尼曰必也正名乎。葢名不正。則分不定。分不定。則禮不可立。人而忽禮。尚弗敢。況為佛弟子而不端此。則剃染奚為(示黑白諸弟子)。
  元石問曰。陸老先生當今大居士也。精勤大道已非朝夕。今以年老抱疾。而曰念佛持呪。并參祖師機緣。俱不得力。則一生辛勤。幾於虗費。其所以不得者何故。弟子於此。深懷疑悶。乞師開示。以為將來修習佛乘之鑑。
  子發此問。不惟直陳自疑。亦開獎黑白深矣。夫禍福莫烈於死生。真偽難逃於所忽。此老金湯法門。有年數矣。凡觸利害關頭。不以世情生顧忌。惟知護念大法。苟非內有定見。重以多生願力。冥顯相資。孰能臻此哉。且好名之心。賢者不能卒忘。今抱疾頹然而臥。卒然而問。忽然而答。譬如晴空霹靂。旱地雷鳴。可與智者道。難與眾人言。子當默而痛思。必自知此老用處。子不聞青山白雲漱石枕流。二三十年。抱寂枯坐。設偷心未空。皆為大障。我如是而問。彼如是而答。有偷心耶。無偷心耶。有則決不能如是而答。無則實念佛持呪參禪。三者俱未得力。願子再深思之。或恐自見(答吳元石)。
  身有大身。有小身。心亦爾。以大身為身者。則能挈天地。整萬物。以小身為身者。能則周旋一家。不能則一身。尚不遑理。況功名事業哉。然則大身吾固有之。或者迷而莫覺。小身乃四大之假合。假合則非本有。既非本有。翻堅然執之而不化。是以見有可欲。即大心昧矣。大身失矣。夫大心者。智周萬物而不勞。妙洞象先而非始。葢有始則有生。有生則有滅。惟無始則無生。無生則無滅。光貫十虗。靈達三際。處方寸而包空。彌太虗而入芥。故曰談禪而言空者。乃談者之陋也。雖然較以五尺為軀。方寸為心。認一漚而背全潮。高培塿而忘泰岱者。則勝多矣。余生余生。痛惜時陰。即夜繼晝。勒勤補鈍。緣文字之堦級。究佛祖之心髓。理精慧開。以特厚為炭。扇以慚愧之風。信火熾然。勇而能恒。則鑄小心為大心。化小身為大身。譬如投片雪於紅罏。擲殘冰於春海。復何難哉(示余生)。
  佛法雖大。大於眾生之心。若離眾生之心。則大無本。由是觀之。則大乃眾生自大耳。故發大人心者。為大人。不發大人心者。便落小人中矣。今汝發此大心。惟貴恒之。故曰立心不恒凶。恒則吉不可量(示元信)。
  中國微言。不越乎六經。西來大法。寧出乎三藏。至於莊老之書。亦不可不讀者。此古人博達君子之所務也。是以白首窮經。然燈精法。代不闕人。雖求之於紙墨。十年之功。不若求之於心性。一朝可敵也。王安石謁周茂叔。一謁不見。再謁亦不見。安石怒曰。我自求之六經。亦可得之。何必卑卑求人乎。自是讀書徹旦。少睡。即嚼石蓮以破昏。及其學問大成。至於入參大政。自謂孔孟不足多。致君堯舜不足難。慨然以經世自負。一切賢才。程能獻策。皆不合意。唯恣執拗俱逐之。究其初心志非不大。學非不博。心非不遠。卒於壞宋元氣。而自招不美之名。大都學問雖淵博。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