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不自謂聖賢豪傑之徒。一朝撞著個沒面目漢子。將無孔鐵椎。輕輕敲擊。未有不眼目動定。支吾不及。如是而安望其能知四難之旨乎。
  皮裘子曰。外離無合。外合無離。離由合生。合由離起。以離推合。合無所從。以合推離。離無所自。至人知離合無我。遂推自於遠近無常古今無待也。是以先天而生不為老。後天而降不為少。近取諸身。既其然矣。遠取諸物。未始有二道焉。於六塵之中。就觸塵推之如此。然受杖楚者。不能究痛之始終。則不免魂驚骨駭。酸楚入心。雖息斷形消。神遊氣散。而能知者。尚抱痛取生。生隔世矣。而痛猶歷然。或自祖而傳於父。自父而傳於子。子孫相繼。積五代而痛始化。嗚呼眾生積情。情積成堅。至於賢女化為貞石。萇弘血光為碧。推其所以然之故。始從迷性為情。情積而萬化無恒。故變化者。不出乎有待。有待。始終之別名也。智者知其如此。直推痛於未痛之前。於既痛之後。始終了無受痛之地。正當痛時。以勇乘明。應念化痛為樂。痛化則在有而能無。樂存則在無而能有。在有而能無。可以卷舒塵剎於毛孔。在無而能有。可以展毛孔而吐山河也。故曰。善觀察者。即一塵而入佛智。乃今以觸之一塵。始於離合相推。延而至遠近古今。靡不達也。況入塵塵三昧者哉。
  一切寤時。於有色處則見色。於無色處不見色。此天下之常情也。一切夢時。於無色處則見有色。於有色處不見色。此亦天下之常情也。惟達道者。以夢時無色處見色之情。驗寤時有色處見色之妄。皎如日星。更有何惑哉。
  夫疑情縱想。則情愈滯而惑愈深。繫意念明。則澄鑑朗照而造極彌密。心如水火。擁之聚之。則其用彌全。決之散之。則其勢彌薄。故論云。質微則勢重。質重則勢微。如地質重故勢不如水。水性重故力不如火。火不如風。風不如心。心無形。故力無上。神通變化。入不思議。心之力也。心力既全。乃能轉昏入明。明雖愈於不明。而明未全也。明全在於忘照。照忘然後無明非明。無非明耳。乃幾乎息矣。幾乎息者。慧之功也。故經云。無禪不智。無智不禪。然則禪非智不照。照非禪不成。大哉禪智之業。可不務乎。
  僧問臨濟見大愚還。如何黃蘖便知渠大事已徹。師曰。寒者得酒。顏面生春。飢者得飯。精神發悅。況醉無上醍醐者哉。
  包萬物者。天地也。包天地者。泰清也。包泰清者知是何物。有物則不能載有形。無物則功何所存。知則不疑。疑則不知。不知而不求其知。終不知矣。人為萬物之靈。知愚知賢。知寒知暑。知香知臭。知古知今。於是物也。而獨不知。人果靈乎。不靈乎。
  般若者。真智慧火也。凡夫二乘皆有。而不皆善用之。或執有。或執無。知有知無所謂真知也。真智慧火。觸有有壞。觸無無壞矣。
  因境有之心。凡有而聖無。惟無生之心。聖凡共有。凡有而聖無者。有待之影也。聖凡共有者。無待之光也。向上一路。則又非無待有待可能彷彿。惟本色衲子鼻孔在手。所以生殺自在。聖凡交馳。正與而奪。正殺而生。夜光在盤。其宛轉橫斜。衝突流轉。不可以意得之。惟其不可以意得者。不可以即知求。離知求。非即非離求。
  因送亡僧骨入普同塔。問大眾曰。此把骨頭。與天界寺佛牙。且道是同是別。同則凡聖不分。別則心外有法。速道速道。眾無對。良久曰。一入普同僧海裏。慈悲波浪潑天香。
  饑渴燒心。令人熱惱幾死。少得飲食濟之。便覺無限清涼。不求而足。殊不知飢渴之初。有不饑渴者存焉。但肯徐而察之。如池開水滿。月忽現前。豈待傍人指點。然後見哉。雖然眾人以飲食男女生飢渴。自眾人而上者。以功名生飢渴。或以義理道德性命生飢渴。雖復高明與卑暗之不同。而飢渴之前者。未始不同也。故君子急以聞道為前茅。
  夫空色一條。而或兩之。兩之者。人自兩耳。所謂一者。果兩乎者。然一若不兩。則萬物奚源。兩若不一。則眾人絕梯聖之階矣。故曰但願空諸所有。慎物實諸所無。
  梧桐壯風。芭蕉壯雨。梧桐芭蕉產於地。而風雨來乎天。如風雨不資乎兩者之善壯。則飄風驟雨。乃知其威。而微細時。桐蕉雖有若無也。故曰天不資地無以生。地不資天無以長。夫有形之大者。莫過乎天地。尚必相須而能成其體。故毛蟲羽蟲苟無雌雄。則其化也易窮。今有人於此。進道德而退勢利。殊不知微進則退無其母。微退則進無其資。若然者。道德勢利。初非兩物也。惟善用者。勢力皆道德也。不善用。則道德隱然流而為勢利。昧者不知也。是故道不足。則以德濟之。德不足必資乎仁義。仁義不足。必流於刑名。惟聖繼聖則不流降。是吾不得而知焉。
  古之憂天下者。以飲食男女為大欲。思欲治之。殊不知憂其一而不憂其二者也。夫飲食男女。若無能知。則相悅之地。甘味之本無由矣。能知之不憂。而憂所知。是不知類也。然能知難破。類油入麵。以其習熟成性。苟不能洞明本心。以無我而靈者治之。則油終不出矣。今天下號稱講道者。不知能知是賊。豢養無法。又力滋培之。所謂無我而靈者。亦終屈而不伸矣。更有甚者。認能知為主人公。為見性。為良知。噫。喚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