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此語流布人間。謂之單傳直指。六祖以下。南岳青原。以至五家千七百則。普天匝地。說禪說道。了生死者。不可稱計。是皆從神光覓心。了不可得一語而來。足下必謂心是一物。可向人覓。而師資亦可授手者。且看達磨將甚麼物。親手遞與神先。又親手接得個甚麼來。且人觀光。覓心了不可得一語。與足下語一樣。如何神光便是。而足下不信。若謂足下。志與神光有二。則眾生佛性有二。若與神光無二。如何神光不疑。而足下更疑。若謂即此不可得者。就便是悟。如何神光一悟永悟。而足下聞喝之後。既云。疑團不知向何處去。何以今日於祖師公案上又不通。而文字又作障礙耶。但看過在甚麼處。且當正聞無念喝時。如何得疑團頓去。見個甚麼。便得瀟灑。今日為何又不灑落。即看不灑落處。是誰拘縛。文機不通處是誰障礙。足下但著力。就在痛處下錐。錐到沒下落處。忽然親眼看破。方信此心不是物。不假外求。始知從前錯。錯到底。不錯。不錯到底。如此時節。方信山僧今日之言。大似揚聲止響。畫蛇添足也。語不及意。信筆草草。不覺葛藤遍地。足下覽過。即唾却燒却。又不可留與後人。作話[打-丁+霸]。起疑團也。

  與胡順菴中丞

  法駕東歸之計。知公肝膽。決無遺策。斯亦下願耳。但人生福祿。皆自前世預定。豈可以人勝天。萬一不能如此。又豈可坐待解脫。方能進道。即今外居軒冕。內蘊佛心。至若遇物臨機。興慈運悲。所謂觸目皆是成佛種子。無盡福田。但能稍加留神。即一日之閒。所作功德。尤較區區千萬什倍。且公權如天地。生殺所在。善惡之機。諒能明察。而幾微之間。所係極大。運籌安攘之略。在公大智之中。猶一[必*頁]耳。但以慈為根。以悲濟物。廣行方便。安然取乎大定之中。如此即是現宰官身而作佛事。豈可與為一身之榮者。同年而語耶。藉斯梏桎。轉為濟勝之具矣。又何汲汲。却跡逃形。而坐馳日月也。千里之思。無以為獻。此腐言。用發公一唾。何如。
  又。
  山野生平。以直了生死為念。二十餘年。若志山林。即不能徹證。上齊古人。至若生死關頭。良以自信。一切魔冤。皆究竟菩提。莊嚴佛果。其佗禍患得失。是非毀譽。付之自然。又何攖寧。故自罹難以來。一念清凉心地。未嘗暫移。從去冬十月。於濟城馬首南向。徹骨氷雪。於臘月至白下。迎老母於江上。歡然作別。八日即揚帆而西也。所賴情枯智竭。幻影全消。明鏡止水。聊以自適。此段因緣。從大冶爐中煅煉將來。幸無為我縈抱。但願靜養天和。以胥至樂。儻天假生還。尚圖了未盡因緣。相伴餘年也。
  又。
  貧道自涉難以來。實濱九死。直今正眼覰之。然未見纖毫動靜相。即萬里相懸。其實不離跬步也。念與居士忘形半生。諒能入此法門久矣。豈復效常情。馳去來想。栩栩然作夢中悲酸耶。貧道此段因緣。不獨超三十年行脚。適足以超曠劫修行。雷陽炎蒸如火鑊。瘴癘死者。澤若沃焦。貧道兀坐尸陀林中。飲瘴烟如灌甘露。忍饑虗若飽醍醐。苟非智竭情枯。何以消受。近得大將軍為護法。已借一枝於會城壘壁間。荷戈之暇。閉門枯坐。諸緣頓斷。唯披閱楞伽。究西來心印。了未了公案。福善金剛心。已化作光明幢。可不忝門牆。古人嘗謂祖禰不了。殃及兒孫。貧道所幸。不墮此語矣。佛謂以七寶施滿恒沙。不如持此經四句。知居士不忘貧子。敢此以慰。其他復何所云。
  又。
  山野坐蠻烟瘴霧中。且喜生緣日薄。道緣日厚。形骸愈苦。心地愈樂。是則何地而非 君恩。何莫而非佛力耶。此可與知己者道。難與俗人言也。不審法體何如。摩詰有言。欲知除老病。惟有學無生。況百歲光陰如撚指。能幾何哉。居士春秋日高。前景日窄。從來濁世滋味。備嘗殆盡。諺云。到底鹽如此鹹。醋如此酸。到了作何究竟。古人云。來時儘好。只恐去時不如來時。此非虗語。居士諦思。從前功名事業。與夫兒女計。皆是他家活計。如何是自家活計耶。若一念猛省至此。不覺失聲。自然著急。打整自己脚跟下生死大事。若不著急打整。還是不曾猛省。不猛省一下。又大非居士。此等豪傑丈夫事。山野二十年前。即證居士言此一著。故不惜身命。願與之遊。然雖半積陰功半養身。混到今日。就中一點赤心。大似張良始終為韓之意。與居士相與談笑十餘年。只是虗華境界。人情佛事而已。其實未曾打破肝膽。然與居士一寸心腸。炯然相照。亦未嘗不知山野此段衷曲。將期白首同歸。共了此事。豈其一旦分崩離析。亦至於此。即此可以觀生死矣。況今同在乾坤之內。縱隔萬里。天眼看來。猶比隣耳。不能一承顏接色。歡如昔日。何況生死長途。一別杳冥。相逢何日。儻山野不能生還。是與居士長別。再出頭來。不知可能如今生今日也。興言及此。大可悲酸。山野受居士知己之義。非此不足以報居士。信山野不至此地。又非所以答知己也。

  與周礪齋太史

  向雖心竊嚮公雅量。未得深語。昨持鉢王城。幸接公於龍華樹下。睹其道念精真。喜徹心府。然古人輕千金而重一諾者。士誠貴在知己耳。自爾山僧當盡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