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事。如太虗浮雲。倐起倐滅。起滅自彼。而吾心體寂滅。湛然不動。雖有種種分別計較之心。總是妄想。以清淨心中本無此事。由其心本無生。所以山僧說無念耳。是則所無者。但無一切分別妄念耳。豈是斷滅頑然無知耶。故老龐云。但願空諸所有。切勿實諸所無。是以山僧示人作工夫。先有的的信得自心。如此而於一切時中。但任運觀之。凡有一念起處。即是妄想。當下一覰覰定。勘此念畢竟向何處起。不知起處。莫道不疑。疑至極處。當自了知。不知亦不許思算。亦不得相續攀緣。如此看來。久久純熟。自然心體靈明寂滅。現前一切妄想情慮。如湯消冰。應念化為真心矣。到此方信自心。真個如此廣大靈明寂滅。始信心佛眾生。本來平等。了然不疑。無復他念耳。若果無他念。不妨念念而竟何念哉。至此亦無光景可得。即此便是工夫。不用別求主宰。然此段工夫。切不可將心待悟。亦不可向光影門頭。把作實事。亦不可將他古人言句。存在胸中。當作自己知見。亦不可作道理玄會。亦不得除去目前。別尋好處。心境本來一如。不可話作兩橛。亦不可說心在腔子裏黑漫漫地。古人目為黑山鬼。堀若墮此中。最難出頭。若心體離念。即是常寂光土。何用別求淨土。若一念圓明。心體離念。觸處逢原。可謂大自在人耳。公果的信山僧此說。則前來三疑頓斷。不必分星擘兩也。若一一搜求差排。更增馳求妄想耳。惟公為道真切。但願從今以去。將前一切伎倆知見放下。再將求玄尋妙。佛法知見一切放下。若一切聖凡情盡。非真而何。所謂但盡凡情。別無聖解耳。

  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十四
  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十五

    侍 者  福 善 日錄
    門 人  通 炯 編輯
    嶺南弟子 劉起相 重較
  書問

  與陸五臺太宰

  伏惟老居士。親授靈山付囑。來此末法。現宰官身。匡持像教。數十年來。法門九鼎一絲。唯老居士一身擔荷。山僧居常獨處山林。每感護法深恩。未嘗不涕泗交頤也。往以未得瞻禮為闕。春時祇園暫對。業已慶快生平。既而東歸海上。復聞闡提作大法障難。心甚驚怖。賴我老居士以衣覆被。不獨使法門安堵。抑令大藏表顯。人天無復驚疑。某每對三寶。然香煉臂。以醻法施之心也。致謝無量。其臺山大藏因緣。料已不二藏公。向未有聞。想奉持之心。益堅固矣。

  與李廓菴中丞

  憶昔長安月夜。促膝談心。香積良期。飽飡不二。回首風塵。從茲隔絕。一別幾十年所矣。念忠懷道誼。耿耿精明。常目在高空雲漢閒也。嗟嗟濁世。道與時違。薄福眾生。不能睹麟鳳之祥。惟無長者。政若驪龍失頷下之珠。不獨九淵無光。抑且孤負貧濟。又安能望臻極樂。以享四事之豐乎。況復魔黨橫行。夜叉四出。而噉生人之肉。可謂無安猶如火宅。不獨炎洲赤土也。伏惟長者。凝神澹泊。遊刃玄虗。引松竹之清風。發氷霜之高韻。不減羲皇太古。山僧比業重愆。墮茲瘴海。僅持一息。聊復四年。朔雪炎方。相縣萬里。追憶舊遊。豈可再得。雖絕徼遐荒。而草木有知。安能一日忘於陽春惠澤。不識白毫光中。曾一照及罪垢頭陀。以業因緣而行佛道否。

  答許鑑湖錦衣

  辱垂問法語數則。鄙人鈍根庸流。安可以副高望。聊竭比量。奉醻來旨。所云西來意者。畢竟西來有何意耶。若果意自西來。則祖師未來以前。此土人皆無佛性耶。殊不知此意。人人本來具足。不欠絲毫。似衣底明珠。向自有之。佛祖但一指示。原無實法與人也。若作實法會。則遠之遠矣。所云坐禪。而禪亦不屬坐。若以坐為禪。則行住四儀。又是何事。殊不知禪乃心之異名。若了心體寂滅。本自不動。又何行坐之可拘。苟不達自心。雖坐亦剩法耳。定亦非可入。若有可入。則非大定。所謂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又何出入之有。心本無相。有相則非真心矣。斯皆妄想攀緣影事。豈可當以為真乎。所云念佛者。即是念自心也。若心淨則佛土淨。心土若淨。無生死亦無去來。所云看話頭可以入道者。若道屬話頭。則可人人易入。亦有看之而不入者。殊不知此乃古人一期方便。如敲門瓦子。所謂借路經過耳。豈實法哉。然攝引初機。須是從者裏鑽過。始得下手工夫。古人自有方便。直以單提一念為主。如寶劒橫空。佛魔俱斷。情塵何敢攖傍。如是用心。若一念精純。諸緣頓脫。所謂一門深入。久久當自信耳。

  與孔原之

  念與足下同鄉土。豈獨同五濁穢土耶。推之本鄉。實同一法清淨土中來。山野自知歸路。忍拋足下。寧不把臂乎。昨臨行作數語。屬弼生留別足下。且引王維欲知除老病。惟有學無生之句。此蓋就文士痛處劄錐。足下即不能於此悟入。願歸命三寶前。受持圓覺經一卷。精心熟誦。字字不忘。待三年後見山野。以此當供養。聞足下道伴。信心清淨。願足下教之以念佛法門。求生淨土一門。可以深入也。計高選在即。臨事冀善保重。且五濁惡世。非體菩薩大悲心。決不能使眾生歡喜。願足下體此。

  與郭美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