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為心田。吾願世之智士。不必計已往之得失。但種未來之福田。苟能省無益過度之費。節身口侈靡之財。種之於三田之中。不惟增長未來福德莊嚴。則將現世。亦身安心樂。為第一福人也。若能種福於三田。再能留心於佛法。以念佛而消妄想。以慈悲而轉貪瞋。以軟和而化強暴。以謙光而折我慢。如此則是大心菩薩之行也。居士果能信此。當稱最勝勇猛丈夫。

  張孝子甘露說

  余嘗讀方外志。謂混沌初分。而人始生。體有光明。蜚行自在。吸風飲露。不產五穀。泉涌露降。凝結如脂。名曰地肥。味若醍醐。人食之甘。嗜而無厭。其體漸重。不能自舉。故地肥薄而五穀生。五穀生而地肥絕矣。人始穀食而情竇鑿。欲火生。故醇氣澆而露不甘。泉不醴。俟聖帝明王出。天德合而醇氣守者。故甘露降。醴泉涌。時則為禎為祥。為靈為瑞。感於人而應於天。由是觀之。今之瑞。古之常也。堯舜之世數致焉。三代無紀。春秋不載。至西漢武帝降。始以為年。嗣是代有之。我明洪武八年。 聖祖詣齋宮。祀上帝。甘露降於圜丘之松杪。凝枝垂懸。其狀如珠。其甘若飴。乃敕羣臣採而啖之。命為詩歌制論以紀之 世廟亦然。是知甘露之瑞。皆見於王者之德。而未聞降於野。今龍山張子鳴球。以篤孝。感甘露降庭槐。香美異常。經旬不散。其故何哉。嘗試論之。孝者。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孝德至而中和之氣育。中和育而醇氣守。醇氣守而天德合。天德合而禎祥應。故甘露降。醴泉涌也。夫孝一也。自天子以至庶人。本無二致。第心圓而氣足者。應之速。久近亦然。余故謂張子之孝。自有所不知。故禎祥應之如此久。而說之者。猶有所未至也。嗟乎。人心之溺也久矣。然靡不有此形。有此形。靡不有此性。性既盡而孝德全。而禎祥應。而人有若張子者。一孝興於家。百孝興於鄉。千萬億兆興於國。以及於天下。則人不減聖。事不減古。而天下國家可登於太上。混茫均享華胥之樂。吾將必謂露皆甘。泉皆醴而飲啖隨宜。不俟謳歌鼓腹。又何以瑞應為哉。

  不遷字說

  門人梁四相。稽首作禮。乞表其字。余字之曰不遷。意取肇公論旨也。余少讀肇論。至旋嵐偃岳而常靜。江河競注而不流。野馬飄鼓而不動。日月麗天而不周。茫然莫知所指。萬曆甲戌行脚至河中。與道友妙峰結冬於山陰道院。因校刻此論。恍然有所悟入。及揭簾。覩風吹樹葉。飄颺滿空。乃自證之曰。肇公真不吾欺也。每以舉似於人。咸曰。遷中有不遷者。余笑曰。若然則為理不遷。非肇公所謂物不遷也。然既曰。即物不遷。豈捨物以求理。釋動以求靜哉。梁生諱四相。然萬物靡不為此四相所遷。而不遷之物。非常情所可測識。獨肇公洞見肺肝。今梁生歸心法門。其有志於此乎。苟得不遷之妙。則日用現前。種種動靜閒忙。逆順苦樂。得失勞逸。利衰毀譽。以至富貴貧賤。大而禍患死生。則了不見有纖毫去來相也。即釋迦之分身。觀音之隨應。普賢之萬行莊嚴。乃至世出世法。一口吸盡。又奚止於現宰官身而說法者乎。由是觀之。堯舜以之垂拱。伊呂以之救民。顏子以之簞瓢。孔子所以無入而不自得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嗟乎。夫子此語。真長夜夢中木鐸也。肇公引而伸之。老人以此字梁生。能無負此語。可稱聖門的骨子。況法門乎。

  黃用中字說

  黃生元衡。余字之曰用中。因為之說。夫中非有體。安可用耶。以衡視之。其中自見。然衡為天下平。萬物之準也。人之所必信。可不言而喻。惜乎。人知衡之可信。而不知其用中在是。猶凡人知食之可飽。而不知可飽者味耳。以味精而食麤也。故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不知味則不知精。不知中則不善用。能用其中。始稱大用。黃生志之。

  歐嘉可字說

  歐生興際。遠來謁余。少年勤苦。余見而嘉其志。因字之曰嘉可。凡曰可者。訓為僅可。僅則有所未盡。非也。夫人之欲於心者。可則嗜之。不可則厭之。且心之嗜慾。不盡不止。亦有欲盡而不止者。豈曰僅哉。是古今之人。雖在可中。而不知其可也。獨禪門向上一路。以心印心。謂之印可。在聖人則曰無可不可。然無不可者。則無有不可者矣。故舉世之人與物。世與時。時與命。皆有確然不易之可。苟知其不易之道。則窮達一際。險夷一致。出處一時。如斯則無不可者矣。人能洞見此可。則無往而非所遇也。歐生知此之際。名為實際。實際豈小可哉。

  士修字說

  鄭生尚志問字於予。予字之曰士修。蓋志於道。非修不足以盡道。然道在吾人。本來具足。無欠無餘。良由物欲葑蔽。而失其固有。以致六鑿相攘。六官失職。此愚不肖者所不及。即有志者。又或賢者行之過。智者知之過。聖人所以折衷之。抑其太過。引其不及。歸於大中至正之體。以完其本有。不失其天真。故謂之修耳。非舍此之外別有修也。故曰。修道之謂教。是知聖人教人。非有益於人也。但就其所賦而裁成之。因其所志而引發之。以至於日用見聞知覺之閒。起居食息之內。無非本明獨露之地。苦於夙習而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