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尽大地畗塞塞地,无纤毫空缺处。忽生一个度量心,似障了面前、障了身心,提亦不起、扑亦不破;提起似有、放下似无;开口吐气不得、移身换步不得、正恁么时亦不得:到这里通身是病,非禅也。
  殊不知古人用心纯一,疑情发得起,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不生度量心,不起别念,硬硬逼拶去。忽朝打破疑团,通身是眼,看山依旧山、见水依旧水,山河大地从甚么处得来,求纤毫悟迹了不可得。到恁么田地,只须见人,若不见人,枯木岩前,歧路中更有歧路,到此不蹉跎,不被枯木桩绊倒者,博山与他结个同参。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便沉沉寂寂去!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去!将疑情钝置法身理中,不得受用。一向死去、无回互、无管带、没气息,全被死水里浸杀,自谓之极则:通身是病,非禅也。
  石霜会下如此用工者极多,纵坐脱立亡,不得受用;若受得钳锤,知得痛痒,转得身、吐得气,便是人;若不知痛痒,虽会得法身句,只饶坐断十方,有甚用处?天童所谓“坐断十方犹点额,密移一步看飞龙”。古人大有警语为人处,大有葛藤相委悉。自是人不肯打彻,欲学善知识,在人丛马踏之中,千自由,百自在,得不难乎。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坐到湛不摇处,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便放身去,不识得转位就机,向这里强立主宰,滞在法身边:通身是病,非禅也。
  洞山云:峰峦挺异,鹤不停机;灵木迢然,凤无依倚。当知峰峦灵木四个字,太煞玄奥,不是干爆爆地;不停无依四个字,太煞活泼,不是死獦狚地。若不究到玄奥处,则不知入理之深;若不到活泼处,则不识旋机之妙。道人用心,用到无可用处,正好见人,打翻漆桶,得个彻处。岂可抱愚守株,滞在一隅,甘心做笼中之鹤,退毛之凤哉。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面前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将此隐隐地,疑来疑去,桩定个前境,便自谓入得法身理、见得法界性,不知此等捏目所成,通身是病,非禅也。
  若真个入理之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横身当宇宙,求其根尘器界了不可得,又将何为身?将何为境?将何为物?将何为隐隐地?云门亦指出此病,尚有多文,若明得此一种病,则下之三种病,涣然冰释矣。博山尝谓学者曰:法身中病最多,只须大病一场,始识得病根。假饶尽大地人参禅,未有一个不受法身病者,惟除盲聋瘖哑者,不在此限。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见古人道尽大地是沙门一只眼,尽大地是自己一点灵光;尽大地在自己一点灵光里,又引教中道,一尘中含无边法界真理,便向这里领略去,不肯求进益,生不得、死不得,将此解路,谓之悟门:通身是病,非禅也。
  殊不知纵与理相应,若打不脱,全是理障,堕在法身边,何况被解心牵引,不能入理之深。这个猕猴子,捏不死;既死不去,又安得绝后再苏耶。当知最初发疑情,便要与理相应,既与理相应,要得个深入,既得个深入,须向万仞岩头翻觔斗,打将下来,摆手出漳江,始是大人用心也。不然,尽是掠虚汉,非当家种草也。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行住坐卧,如在日色里、如在灯影里,淡淡地没滋味,或更全身放下,坐到水澄珠莹之际,风清月白之时,正恁么时,依正报中,都成一片境去,清清净净、伶伶俐俐,自谓之究竟。不得转身吐气、不得入廛垂手、又不肯求人决择;或向净白界中,别生出异念,谓之悟门:通身是病,非禅也。
  天童所谓“清光照眼似迷家,明白转身犹堕位”。良以清光照眼,岂非水澄珠莹风、清月白乎;明白转身,更进得一步,只消似迷堕位四个字,一印印定。行人到此,又作么生区处?只须有大转变,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未为分外,不然是钉桩摇橹,渔父栖巢,唤作没血气汉,打死千个万个,有甚么罪过。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于法身边生奇特想,见光见华、见种种异相,便作圣解,将此殊异之事,衒惑于人,自谓得大悟门:殊不知通身是病,非禅也。
  当知此等殊异境像,或是自己妄心凝结而成、或是魔境乘隙而入、或是帝释天人变化示现。妄心凝结者,如修净土人,观想不移念,忽见佛像菩萨像等,如十六观经中说,悉与净土理合,非参禅要门;乘隙而入者,如楞严经中五蕴空时,行人心有所着,魔即随意而现;变化示现者,如菩萨修行时,帝释化身现无头鬼,无五脏鬼,菩萨无怖畏心;复现美女身,菩萨无爱染心;复现帝释身,礼拜云:“泰山可崩,海水可竭,彼上人者,难动其心”。故云“野人伎俩有尽,老僧不见不闻无穷”。若真参学人,纵白刃交加于前,无暇动念,何况静定中不实境相耶。既与理相应,则心外无境。能观心、所现境,又安在甚么处?

  做工夫疑情发得起,与法身理相应,觉得身心轻安,动转施为,不相留碍,此是正偏道交,四大调适。瞥尔如是,非究竟耶。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