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湛淵家。豈世緣未了而了之耶。
  竹莊嵒公。住台之兜率。生有氣量。平視前輩。故嫉之者眾。前朝天壽節。各州縣必擇請諸山住持一人說法。竹壯適當其任。嫉者多購禪容出問話。欲挫其機。知事人知。具白。竹莊曰。戶門庶務。知事人為之。陞座說法。乃住持人任。汝無多言。明日。到天寧。坐方丈客位中。與諸山談笑自若。逮鼓鳴。乘輿至法堂。對眾官祇揖登座。祝香罷。斂衣就座。僧出問話。[褒-保+公][褒-保+公]不輟。竹莊答之如流。又能就其語反徵之。而自退衄者有焉。如是更四五人。眾官厭久立。止其餘不許出問話。遂提綱舉話。風飛雷厲。電卷星馳。人皆劫劫。我獨有餘。彼嫉之者。縱一人具千萬舌。亦不能勝讚者之口矣。惜壽命不永。非叢林福。
  黃岩靈石新古帆。初見東州于虎丘。甞委以藏鑰。次見竺元先師于鴻福。一夕。上方丈請益云。某甲看狗子無佛性話。無入頭處。望和尚垂示。先師厲聲云。夜深。下去。古帆歸堂中。詬罵云。不為我說即休。何得見嗔。有人說向先師。先師云。他向後自會去在。古帆聞之。當下廓然。出世。一香為先師拈出。
  寶雲文宗周者。象山人也。淹愽教觀。持律甚嚴。尋常與人言。蹇訥不出口。至陞座竪義。講說滔滔。若建瓴之水。莫之禦也。臨終。陞座講十六觀經。終卷。欲與眾訣。左右進前啟曰。和尚。後事未曾分付。奈何告寂。宗周曰。衲僧家要行便行。有什麼後事。啟者益懇。於是下座歸方丈。一一條盡之。即合掌稱念西方四聖尊號。回向發願畢。遂入滅。火化。設利燦爛。
  竺元先師。聞如一菴自淛西多購文籍歸太白。乃寄書與一了堂。有云。聞一菴多買文籍歸。想無別事。只欲教幾箇雛僧耳。儞可向他說。何不自休去。譬如逐兔之犬。終日逐之。不失其跡。逐之半途。又見麋鹿。棄兔逐鹿。兩俱不得。好懡[怡-台+羅]。予居徑山蒙堂時。甞拜書問先師起居。答以手簡云。汝在蒙堂中火爐頭拈弄火筯處。語言談笑處。喫湯喫水處。皆是汝自己。更非別人。直截工夫。無出於此。予想先師當時必以我為庸鄙。不足承惡辣拳踢。故曲示此說。正是拈黃葉當金悅小兒耳。不然。何拖泥帶水如是耶。嗚呼。先師入滅已三十餘年。述此訓言。如同對面。
  誠道元者。處俗。從石塘胡先生游。出塵。參虗谷公於徑山。甞著性學指要十卷。大有補於世教。至正丙申。喜禾高士明編次刊行。其時張士誠據蘇州。擅稱王。有鄭明德.陳敬初.倪元震輩輔之。諸儒以其書駁晦菴。論性失旨。言之於士誠。士誠命毀其板。夫性虗廓寂寥。冲漠絕朕。豈可以善惡。善惡混分三品。與氣質等而論之。則道元之辨之也固宜。吾聞禹聞善言則拜。顏子得一善則拳拳伏膺。今諸儒皆推尊禹.顏者。而所行與禹.顏不同。何耶。
  古林和尚。住保寧。道望隆重。當時據大師位者忌之。雖大方有虗席處。鮮肯舉之。天童雲臥死。袁文清公時在翰林。特以書抵明州萬壽莊雪崖。云。古林翁曩在虎丘一識。機鋒峭峻。議論氷雪。足可扶激頹風。今天童虗席。雪崖宜一舉之桷。雖俗子。深為扼腕。由是得與遴選之數。而又不及中。惜哉。
  雪竇常藏主。橫山之弟子。貌寒陋。眼不識丁。惟習禪定。所作偈頌。事理混融。音律調暢。大有啟迪人處。故同時人皆以常達磨稱之。余少年於徑山識之。今尚記得其所作頌四首。曰鐵牛.曰海門.曰苦笋.曰息菴。
  鐵牛。曰。
  百煉爐中輥出來  頭角崢嶸體絕埃  打又不行牽不動  這回端不入胞胎
  海門。曰。
  業風吹起浪如山  多少漁翁著脚難  [拚-ㄙ+ㄊ]命捨身挨得入  方知玉戶不曾關
  苦笋。曰。
  紫衣脫盡白如銀  百沸鍋中轉得身  自是苦心人不信  等閑咬著味全珍
  息菴。曰。
  百尺竿頭罷問津  孤峰絕頂養閑身  雖然破屋無遮藍  難把家私說向人
  大凡住持人。須要鉗轄僕隷。亦宜時時以善訓之。庶不為惡而無累焉。千瀨住嘉興天寧。僕隸盜街坊人狗。煑而食之。千瀨得煑狗名。荊石住姑蘇承天。駕舟赴檀家請。經墅落。僕隷盜居民羊。煑而食之。荊石得煑羊名。夫盜狗盜羊。於二人何與。而當其惡名者。蓋尋常失於鉗轄嚴訓而致然也。後之人亦當以彼二人為戒。
  夫住持者。蓋住一切菩薩智所住境。護持諸佛正法之輪。所謂佛子住持。而百丈立斯名。豈偶然哉。近代為住持。而名焉利焉者。不知其所係之重。間有好交俗子。從事飲啖。吁。可惜哉。台州洪福琛石山與近寺俗子方公權交。互相治具。日事飲啖。寺僧有方監寺者。求掌庫職。已喏。而公權以私憾譖沮之。方監寺懷鞅鞅。賄方丈僕。置毒茶中。毒公權。公權敬石山。轉己茶盃先奉之。受毒死。方監以誤毒石山。常懷憂疑。一日。聞桑扈鳥鳴。自配其聲為方監殺我。憂懼益甚。遂病。畏見天光。囓藁薦而死。原其始。只為石山不守職分。與俗子交。而聽其言。遂輕喪自身。後之人可不戒諸。桑扈鳥。田埜人呼為鍜磨鳥。春暮始鳴。俗配其聲為張監鍜磨。此僧以為方監殺我。如提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