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为公私之私,则不得谓之无容心矣。此语又是老子诱人为善之意,及释氏翻出来财无此等语矣。故谓之真空实有,真空便是无私之意,实有便是能成其私之意。但说得来,又高似一层。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惟不争,故无尤矣。
  此章又以水喻无容心之意。上善者,至善也,谓世间至善之理,与水一同。水之为善,能利万物,而何尝自以为能。顺流而不逆不争也,就卑就湿,不以人之所恶为恶也,以此观水,则近于道矣。几者,近也。居善地,言居之而安也。心善渊,言其定而静也。与善仁,言其仁以及物也。言善信,言出口皆实理也。政善治,以之正国则必治也。事善能,以之处事则无不能也。动善时,随所动而皆得其时也。此七句皆言有道之士,其善如此,而不自以为能,故于天下无所争而亦无尤怨之者。此即汝惟不争,天下莫与汝争能也。解者多以此为水之上善七#1,故其说多牵强,非老子之本旨。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此章只言进不如退,故以持盈揣锐为喻。器之盈者必溢,持之则难,不如不盈之易持。已者,勿盈之意也。揣,治也。锐,铦也。治器而至于极铦极锐,无有不折,不若不锐者可以长保。富而至于金玉满堂,必不能长保。居王公之位而至于骄盈,秘遗其答。故饮全其功、保其名者,必知早退,乃为天道。功成、名遂,是随其大小而能自全者,故曰成、曰遂。若不知自足,则何时为成耶?何时为遂耶?此四字须子细看。
  载营魄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营,魂也,神也。魄,精也,气也。此三字,老子之深意。载犹车载物也,安一载字在上,而置营魄二字于下,如谜语然。魄以载营,则为众人;营以载魄,则为圣人。合而言之,则营魄为一;离而言之,则魂魄为二。抱者,合也,其意盖曰能合而一之使无离乎,将离而二之乎,故曰抱一能无离乎。此六字意亦甚隐,正要人自参自悟也。婴兄未有闻见,则其气专。致者,极也。柔者,顺也。能如婴儿专气政柔,则能抱一矣,故曰能如婴兄乎。此老子设问之语也,盖曰人能如此乎,此下数句皆然。荡涤瑕垢而观览玄冥,则必有分别之心。无疵者,无分别也。虽荡涤瑕垢,而有不垢不净之心,则能抱一矣。有爱民治国之功,而有无为而为之心,则能抱一矣。阴阳阖辟,有雌雄交感之理,而无雌雄交感之心,则能抱一矣。天门,即天地间自然之理也。此亦借造物以为喻。缘此等语,遂流入修养家,或有因是而为邪说者,误世多矣。明白四达,无所不通也,而以无知为知则抱一矣。生之畜之,言造化之间生养万物也。造物何尝视之以为有,何尝恃之以为能。虽为万物之长,而何尝有宰制万物之心,如此而后谓之玄妙之德。此章之意大抵主于无为而为,自然而然。无为自然,则其心常虚,故以神载魄而不以魄载神,此圣人之事,以魄载神则著述矣。老子一书,大抵只是能实而虚,能有而无,则为至道。纵说横说,不过此理。
  三十辐章第十一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涎坛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毂,车中之容轴者也,辐轮之股也。毂惟虚中,故可以行车。埏埴,陶者之器也,虚而员,故可以成器。户牖,室中之通明处也。此三者,皆是譬喻虚者之为用,故曰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车、器、室,皆实有之利也,而其所以为车、为室、为器,皆虚中之用。以此形容一无字,可谓奇笔。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目盲,谓能惑视也。耳聋,谓能惑听也。口爽,失正味也。心发狂,不定也。行妨,谓妨害德行也。此五者,皆务外而失内。腹内也,目外也,圣人务内不务外,故去彼而取此。彼,上五者也。此,道也。老子诸章,结语多精绝。务外亦不特此五事,举其凡可以类推。
  宠辱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则可寄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乃可以托于天下。
  若,而也,宠辱不足惊,而人惊之。身为大患,而人贵之。先提起两句,下面却解。何谓者,不足言也。宠辱一也,本不足言,而人以辱为下,自萌好恶之心,故得之失之皆能惊动其心,此即患得息失之意。身者,我之累也,无身则无累矣。而人反以为贵,是不知其真身之身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