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其動息而施張之,慎其萌蘗而防範之,日漸月漬,不自知其變化也。以是凡及門者,恩同父子,能自立為世用矣。又言:為學,治生為先。苟生理不足,則於為學之道有所防彼,旁求妄進;及作官嗜利者,殆亦窘於生理之所致也。士君子當以農務為主,商賈雖為逐末,亦有可為者,果處之不失義理,姑濟一時亦無不可。若以教學與作官規圖生計,恐非古人之意也。
  錄曰:昔人有比仲平於子雲介甫者,豈其然哉。彼時與事,皆非若二人者,何也。子雲之時,天無二日,而莽之匿情可測也。如是而為逢萌譙玄,亦云可矣。神宗之世,民無二王,而安石之私意可略也。如是而曰內華外夷,斯其嚴矣。衡生四海分裂之時,目擊奸邪誤國之事,正所謂夷秋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而可責以悖春秋之義,蹈劇秦之轍乎。觀其自建元以來,十被召旨,卒不肯枉尺直尋,力辭中書,以就大學,未嘗干以僭王猾夏之議,而惟孳孳,與人為善之心蓋可識矣。若衡者,其亦辛中之不幸,而非行險以僥倖之謂也。
  國朝薛文清公誼,自幼講明周程張朱之學,嘆曰:此道學正脈也。專心於是,至忘復食。及長剛方正大,處己接物不詭隨屈撓。嘗曰:讀書窮理須實見得,然後驗於身心,體而行之。不然,無異於買櫃而還珠也。拳拳以復性為教,曰:此,程朱喫緊為人處。六經四書,性之一字括盡。孟子之後,道不成,只是性不明。故其學心印濂洛,神會沬泗,自、一心一身推之萬事,萬物然後約之以歸於一。常暝目端坐,思索有得,欣然見於顏面。蓋已至於樂之之境矣。若夫風靈之樂,鳶魚之詠,獨知自詣,舉目可見,真可與點爾同遊昤弄同適也。及乎辭受取與,仕止久速,光明峻潔,魯齋之後,未見其倫。其飄然脫灑,無所顧慮,雖劉靜脩鳳凰翔于千仞之氣象,又何尚焉。
  錄曰:國朝理學之儒,自汪環谷、趙考古、宋潛溪、方正學,而後有薛文清、吳康齋、楊文懿、丘文莊。至成化問,彬彬輩出,若羅一峰、章楓山、黃未軒、莊定山、賀醫閒,又有胡敬齊,鄒立齋、陳白沙、陳布衣、周翠渠、張束白,其時可謂盛矣。然皆未有以見其淵源所自,道統所歸。其沒也,亦未見其傳授所指,派業所分。若周、程、張、朱、何、王、金、許意者,道學大明,人自分朱陸,家自為游楊,抑滅以其天資近似者為功,不由師傳默契道體乎。今觀敬軒惓惓以復性為要,自一心一身推之萬事萬物,而復約之以歸於一,可謂得聖學之本矣。故特錄之,俾有志者循是而入,不惟程朱之事業易見,而孔顏之傳授亦不外是矣。
  弘道錄卷之十竟
  弘道錄卷之十一
  義
  君臣之義
  堯曰:咨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
  錄曰:中之一字,自堯始發,迺道統之淵源也。蓋君臣之義,匪但尊卑相屬,各分相臨而已。天之所不能清,地之所不能寧,鬼神所不能信,
  曰月所不能明,莫匪賴之。故爻有參乎三極之道,以作配乾坤,而通貫會同,充塞洋溢乎其間,然非私智穿鑿而為之也。自吾央之乎性善,而有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理,迺天命所當然。精微之極致,惟至聖斯允執之,如天運於上,而天之曆數無能外矣。苟無是,則與天地之廣,兆民之眾漠然不相干攝,安保四海之不困窮,天祿之不永終。此其提綱挈領,繼天立極而開萬古君臣第一義也。
  舜命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錄曰:此中之一義,折之愈精而不亂,探之愈深而不窮,求之愈親而不費,參之愈約而不繁者,與夫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者非有所加也。未至於欽明文思與濬哲文明,未免天理人欲混為一塗。相去之間,所爭毫末,而毫釐之差,千里之謬。此其憂道之主,用功之切,後世明君賢臣所當熟察也。
  《大禹謨》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
  錄曰:此陳謨第一言,舜禹身有之故,言之親切而有味也。舜自側微至於徵庸,歷試至於居攝,歸格至於陸方,其問若七政之齊,百揆之總,九官之命,四凶之誅,何自而易易乎。至禹尤有甚焉。水土之勤痛於匪父,胼胝之勞成於弗子,八年之動鰥於靡室,四乘之苦甚於匪躬。苟以易心乘之,何救於覆轍耶。是故旨酒之惡,慾克也;分陰之惜,時克也;聲律身度,己克也;左繩右矩,治克也;一鏡十起,勤克也,一沐三握,慎克也。自勞心焦思,以至於吾無問然者,何莫非難事耶。嗚呼。艱則治,不艱則亂;艱則安,不艱則危。他曰夫子吃緊而言曰: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吁,可不慮哉。
  皋陶曰:無教逸欲有邦,競競業業,一曰二曰萬幾,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錄曰:皋陶之意,盡其愈勤而愈密耶。未克艱者,心也,而所以盡之其萬幾乎。今夫天一晝夜之閒,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其曰月之旋轉,星辰之運動,陰陽之交錯,五行之聚散,何啻其萬分耶。猶之於君也。一曰二曰之間,由復興灑掃以至車馬戎兵,由常伯褻御以至夷狄蠻貊,其朝廷之治亂,生民之休戚,社稷之安危,天下之盛衰,何啻其萬殊耶。然皆係于一念。心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