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魚鼇不可以為命,木石不能以厚生,禽獸不足以興治,胥於陷溺者也。故民不食則飢,營窟則勞,然而良心之天固自若也。苟無教,則人心貿貿焉,人欲肆而天理窒。舉天下含齒戴髮之流而反,不如角者、鬣者、瓜而牙者之無以難也。何也。彼角者止於觸而已,鬣者止於逸而已,爪而牙者止於噬而已。若人而無天理以為之制,人欲以為之防,則其反覆狙詐,殘民害物,有不可勝言者矣。然後知玄王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非但曰小補云爾,其祀殷配天不亦宜乎。
  《虞書》曰:皋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懷之。
  錄曰:夫皋陶之德,何以謂之邁種耶。蓋刑者,民之心也,大則軀命關焉,小則康恥係焉。其加于民至切,而入人至深,民之畏之甚於水火也。夫苟雖知其重,而或攝嫌避疑,適巡畏縮,則不可謂之邁。亦有雖得其情,不能哀矜勿喜,期于無刑,則不可謂之種。一毫無所壅之,謂邁;一毫無所技之,謂種。此民協於中無以異於三聖,為粵若稽古不嫌同辭也歟。
  益贊于禹曰:惟德動天,無遠弗屆。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至誠感神,蚓玆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德,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
  錄曰:禹何以有是征乎。地平天成,遐邇一體,不可使一夫不被堯舜之澤也。益何以有是贊乎。成允成功,不曰滿假,不可以一事而存矜伐
  之心也。此至仁之澤,垂之萬世,尚有餘馥焉。今之君子,不可不知。
  《商書》曰:克寬克仁。
  錄曰:寬者以言乎其量也。寬可以加于仁乎。邵子曰:三王之世如秋。如秋,凌如也,不免于肅殺之威矣。故以二字贊湯,所謂代虐者歟。
  《史記》:湯出,見人張網四面而祝之曰:從天墜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皆罹吾網。湯解其三面,止置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不用命者,迺人#1吾網。漢南諸侯聞之,曰:湯仁至矣,及禽獸。歸之者四十餘國。
  錄曰:此可見其克寬也。夫湯伐夏,救民者也。今觀其言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不用命者,乃入吾網。嗚呼。於物且然,蚓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為之乎。後世亦有禁捕烏雀,立放生之碑者,何以不能服人耶。孟子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湯以懋昭大德,建中於民,故因其及物之仁,遂致人歸之眾。倘為仁之功未至,偶有一念之施,而遽期其效甚者,役心于慈悲,殉志於清冷,專以不殺為德,好道為七,則亦徒然而已。此錄之意也。
  《大學》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于仁。
  錄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仁至難言,可以淺近求之乎。肇端於念慮之萌,至微而不可見也。及其至也,天下莫能載焉,至褊而不可窮也。智周乎萬物,而不出於本心之中;道濟乎天下,而不外于一腔之內,此為人君者止于仁也。抑《詩》以穆穆,稱文王也。章又表而出之曰:天子穆穆。其與諸侯皇皇,何不伴也。天子者,如天運于上,天惟深遠而不可測,故能神其鼓舞,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機。君惟深遠而不可測,故能極其慘舒,有不大聲色,不長夏革之妙。設使一鼓而雷,一潤而雨,皆能知之,則人將不貴之矣。一指而怒,一激而喜,皆能識之,
  人亦何畏之有哉。此詩人之深意,不可以不知也。
  孟子曰:文王視民如傷。
  錄曰:此止于仁之心也。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是心也,其視民如傷之心乎哉。曰:文王之時,未有瘡庾者也,亦未有呻吟者也。
  蚓惠鮮懷保,不啻其至,何至如傷乎。而不知大聖人,未嘗自以為然也。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春祈寒小,夏暑雨小,民亦惟曰怨咨。不特此耳,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然則文王之心安得而不切切哉。此漸民以仁,至於淪肌泱髓,非可以一朝一夕求之也。
  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粱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也。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普以富人,一及此勞獨。
  錄曰:此止于仁之事也。所以謂文王以百里,非爻為天子也。方百里之岐,而八百年之施為氣象,舉在其中,此非為政於天下乎。乾稱父,坤稱母,民則吾同胞也。雖有榮獨鰥寡之殊,而聖人視之,若身之有疼癘焉,己之有疾痛焉。雖欲釋之,誰得而釋之;雖欲後之,誰得而後之。人惟不能肖天地之德,帥天地之性,是以賊虐無辜,播棄黎老,以自絕于天而不自知也,豈不哀哉。
  《周南》:紡魚頫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錄曰:此止于仁之效也。紂居天位為天子。天子作民父母,勢可以生殺,權可以廢置,而其向背之情乃如此。苟求其故,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故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心也。然則文王豈能招而來之,推而去之哉。觀乎人心,則見天心;觀乎民命,則見天命而已矣。
  《周頌》:綏萬邦,屢豐年。
  錄曰:此聖人以仁事天之實,天心感應之至,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