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束連昊會,西通巴屬,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間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冑,信義著刺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刻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脩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判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以出秦川,孰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先主曰:善。
  錄曰:愚觀孔明之告玄德,與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同一見也。而不能恢復帝業,何耶。蓋高祖之時,三傑並用,其禽魏取代,仆趙滕燕,束擊齊,南滅楚,皆信之功也。觀其言曰:多多益善,則與刺顏良誅文醜者,大有問矣。今發蹤指示,固斯人也;擊兔伐狐,亦斯人也,世豈能並濟哉。加以操之用兵,彷彿孫吳,而區區之蜀,終老雲喪,誰能為之巨臂,甫孔明能走仲達,或亦晚矣。此高祖所以嘆公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孫權謂呂蒙曰:卿今當塗掌事,不可以不學。蒙辭以軍中多務,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耶。但當涉獵見往事耳。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嘗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學。及魯肅過得陽,與蒙論議,大驚曰:卿今者才略,非復昊下阿蒙。蒙曰: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
  錄曰:古之學何為乎。美質易得,至道難聞,學之所以為誠也,為信也。今之學何為乎。事欲求可,功欲求成,學之所峽為欺也,為詐也。是故孫權未勸之前,良心未鑿,天理尚存,何能見其刮目。呂蒙既學之後,役智任數,呈功計能,非復吳下阿蒙矣。然則非子明之受益,乃雲長之當損乎。
  孫權與陸遜論周瑜、魯肅及蒙曰:公瑾雄烈,膽略兼人,遂破孟德,開拓荊州,邈焉寡儔。子敬因公瑾,致達於孤。孤與宴,語便及大略,帝王之業,此一快也。後孟德因獲劉綜之勢,張言率數十萬眾水步俱下,孤請諸將咨問所宜,無適先對,至張子布言,宜遣使迎之。子敬勸孤急呼公瑾,付任以眾,逆而擊之,此一快也。後雖勸我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損其二長,故孤常以比方鄧禹也。子明少時孤,謂不辭劇易,果敢有膽而已。及身長大,學問開益,籌略奇至,可以次於公瑾,圖取關羽,勝於子敬。
  錄曰:愚觀破虜之言,何其不情哉。公瑾之成功一葦,蜀君臣有以激之也。不以為恩,而反以為誚,如是尚可釋綜而不擊乎。來而不取,反為人借,以借者為短,則借之者何如也。甚矣,權之為漢賊也。至其巧於用詭,以襲關羽,不啻掩人之盜。以為勝於子敬,克其類於穿寄之事,猶可為之,何怪乎稱說天命,媚於瞞賊乎。
  《晉書》:杜預以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勤於講武,脩立浮宮,江漢懷德,化被萬里,攻破山夷,錯置屯營,分據要害之地,以固維持之勢。又修召信臣遺跡,激用潰清諸水,以浸原田萬餘頃,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眾庶賴之,號曰:杜父。舊水道,唯沔漢達江陵,千數百里北無通路,又巴丘湖沅湘之會,表裹山川,實為險固,荊蠻之所恃也。預乃開楊口,起夏水,達巴陵千餘里,內瀉長江之餘,外通零桂之漕。南土歌之曰:後世無叛由,杜翁孰識智名與勇功。
  錄曰:夫智名勇功,人誰不慕,而欲識之哉。《書》曰:有其善,喪厥善,矜其名,喪厥功。人惟智量淺狹,是以不能知之也。夫平吳之役,其造謀定議,發跡指示者,預也。諸將徒能得走獸耳。故嘗身不跨馬,射不穿札,非其驕貴之靡,乃由博學多通,耽思經籍,所造益深。故有善不伐,有勞不施耳。而安不忘危之一言,足以超于眾見,豈徒濬與渾之不如,華與詭亦莫能及矣。安能終損,立功立言之本歟。嗚呼,可以法矣。
  《唐書》:太宗謂蕭璃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千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悟,暴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其能偏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數延見,問以民問疾苦,及政事得失。
  錄曰:古者工執藝事以諫,其此之謂與弓工輪扁。至今猶且稱之,以其言之曲盡,而達於事理,不可以不察也。是故木心不正,則脈理皆邪,君心不正,則治道皆苟。弓工之所見,殆王魏之不若歟。太宗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但能延問疾苦得失之所由,而不能加慎於寡妻兄弟之所,獨非好問用中之比也。
  上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舜明四日達四聰,故共鯀罐兜不能蔽也。二臣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偏信朱異,以取臺城之辱;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曰:善。
  錄曰:離之為卦也,明兩作,故為文明之象。明夷之卦也,明入地中,故為幽暗之象。此兼聽偏信之所由分也。以是為訓,猶有信楊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