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云乎?夫道太,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
  人有見宋王者,錫車十乘。以其十乘驕穉治莊子。莊子曰: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於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鍛斷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國之深,非直九重之淵也;宋王之猛,非直驪龍也。子能得車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為□粉夫。
  郭註:夫取富貴者,鈴順乎民望也。若挾奇說,乘天衢,以嬰人主之心者,明君之所不受也。故如有所譽,必有所試。於斯民不違。棄日舉之,以合萬夫之聖者,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之也。
  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
  郭註:樂生者畏犧而辭聘,髑髏聞生而殯蹙,此死生之情異而各自當也。
  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齏資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曰:在上為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徵徵,其徵也不徵。明者唯為之使,神者徵之。夫明之不勝神也久矣,而愚者恃其所見入於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
  郭註:以一家之平平萬物,未若任萬物之自平也。徵,應也。不因萬物之自應,而欲以其所見應之,則必有不合矣。夫執其所見,受使多矣,安能使物哉?惟任神然後能至順,故無往不應也。明之所及,不過於形骸。至順則無遠近幽深,皆各自得。故用發於彼而功藏於物,若恃其所見,執其自是,雖欲入人,其功外也。
  天下第三十三
  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皆以其有為不可加矣。古之所謂道術者,果惡乎在?曰:無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聖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於一。不離於宗,謂之天人;不離於精,謂之神人;不離於真,謂之至人。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人;以仁為恩,以義為理,以禮為行,以樂為和,薰然慈仁,謂之君子;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一作操為驗,以稽為央,其數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齒;以事為常,以衣食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為意,皆有以養,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備乎?配神明,醇天地,育萬物,和天下,澤及百姓,明於本數,係於末度,六通四辟闢,大小精粗,其運無乎不在,其明而在數度者,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其在於《 詩》 《 書》 《 禮》 《 樂》 者,鄒魯之士、縉紳先生多能明之。《 詩》 以道志,《 書》 以道事,《 禮》 以道行,《 樂》 以道和,《 易》 以道陰陽,《 春秋》 以道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眾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褊,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於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聞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                        
  郭註:為其所有為,則真為也。為其真為,則無偽矣,又何加焉。神由事感而後降出,使物各歸其根,抱一而已,無飾於外,斯聖王所以生成也。天神至聖,凡此四名,一人耳,所自言之異也。仁義禮樂,又四名之粗邇,而賢人君子之所服膺也。其名、法、參稽,以下民之理也。民理既然,故聖賢不逆。古之人,即向之四名也。本數明,故末不離。無乎不在,所以為備也。其在數度而可明者,雖多有之,已疏外也。鄒魯、縉紳能明其逵耳,豈所以進哉。六經既散,百家之學皆道古人之陳邇耳,尚復不能常稱。天下大亂,用其逵而無統故也。聖賢不明其邊,又未易明也。道德不一,百家穿鑿也。天下多得一,各信偏見,而不能都舉也。夫聖人統百姓之大情而因為之制,故百姓寄情於所統而自忘其好惡。故與一世而得淡漠焉。亂則反之,人恣其近好。家用典法,故國異政,家殊俗也。所長不同,不得常用。不該不褊,故未足備任也。各用其一曲,故析判。天地萬物之理,全人難遇。故閤鬱聖王之道,大體者各歸根抱一,則天地之純也。裂,分離也。道衍流弊,遂各奮其方,或以主物,則物離性以從其上,而性命喪矣。
  不侈於後世,不靡於萬物,不暉於數度,以繩墨自嬌,而備世之急。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墨翟、禽滑骨釐聞其風而說悅之。為之大過,已之大循。作為《非樂》,命之日《節用》。生不歌,死無服。墨子氾愛兼利而非國,其道不怒。又好學而博,不異,不與先王同,毀古之禮樂。黃帝有《咸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璧雍》 之樂,武王周公作《武》。古之喪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