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別,以為不可不察已,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
  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神鬼#1有無之物哉?子墨子曰:若以眾之所同見,與眾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用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入車上,中心折脊,噎車中,伏弦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謀,若此之僭遨!.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烏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轟#2。帝享女明德,使子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3。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殖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言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僭遨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日詬觀辜固嘗從事於厲,株子杖揖出,與言曰:觀辜,是何陸#4璧之不滿度量,酒醴樂盛之不今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秋冬夏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幼弱,在荷繈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株子舉揖而稟之,殖之壇上。當是#5,宋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僭遨。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6,有所謂王里國、中里繳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猶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拙洫,德羊而灑其血,讀王里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里徹之辭未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腳,桃神之而稟之,噎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
  神之誅,至若此其僭遨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谿博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
  今執無鬼者曰:夫眾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高君子於天下,而有復信眾之耳目之請哉。子#7曰:若以眾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苟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誅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為#8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僇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脩茂者,立以為敢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膽肥悴毛,以為犧牲;珪璧璜璜,稱財為度:必擇五穀之芳黃,以為酒醴棄盛,故酒醴樂盛,與歲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效必先,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牲不與昔聚群,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蠹絕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著以取羊,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
  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亦何書#9之,亦何書有之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