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先,萬物歸根,神明隱伏,幽幽冥冥,莫見其狀。喻夫至神未明,滯於昏暗,如處極陰,無所睹見,觸塗皆礙。俾觀聖功生物之理,盜為進修之方,致虛守靜,以探吾不神而所以神者,日往月來,孳孳於是,如雞抱子,暖氣相續,積功不間,一旦忽有省覺,即一陽來復也。《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心既覺悟,退藏於密,夙夜精持,神明日盛,知用光亨,乃君子道長之時,非聖功生焉乎?精持既久,工夫純熟,神知圓明,豁然無滯,縱橫自得,左右逢原,逍遙變化之場,獨立萬物之上,非神明出焉乎?學至乎此,其功極矣。可以友天地,參造化,蹈水火,御飛龍,遊乎四海之外,入乎至神矣。夫盜物養生,盜之小者;盜歲時之光,成吾修學之功,盜之大者也。故次之曰:其盜機也。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窮,小人得之輕命。
  其盜機也者,舉夫盜物之機也。機之為言微小而為至要者,人之動止施為皆由是發,此豈難知難見而曰天下莫能見莫能知,何也?蓋天下人貪生,生之厚切於物,欲蔽其所發之機,是以莫能見莫能知。人能移物欲之心,以求其機,孰云不見?是機也,君子得之固窮,小人得之輕命。得則一也,而有君子小人者,自其所察有清濁之殊,所習有善否之異,是故君子小人名矣。其所習善者,安處素分,養生適足,固守天和,不易以俟盡,如顏子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此君子得之固窮也。習之不善者,肆情縱欲,違仁背義,苟貪無恥,不顧危亡,如盜跖橫行天下,強暴侵凌,不顧父母兄弟,取死東陵。此小人得之輕命也。噫,人之性均受之天,本無間於君子小人,由其盜機之動,善與不善,以致君子小人相去若是之遠,可不擇焉?
  黃帝陰符經心法卷中竟
  黃帝陰符經心法卷下
  蜀潼川六虛散人胥元一註
  勝欲復命章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
  瞽者,目不見色,其心專於耳,故聽聰;聾者耳不聞聲,其心專於目,故視明。利者,耳目之用,人之所欲者,亦利也。師,兵也。十倍者,萬倍之一十也。夫聾瞽亡耳目之利,而得善聽善視之能者,心專志一也。譬學道者若彼聾瞽,專心至志,固塞聰明之利,斷絕私欲之源,使耳目虛閑,心室空靜,日漸天理勝而人欲亡,功比用師克勝獲其十倍者,乃養神之初階,入道之漸門也。學者不可止是為足,更須勉力進步,圖造其極矣。
  三反晝夜,用師萬倍。
  三即三要也。反復也。晝夜,謂連續無間也。夫聽則逐聲,視則徇色,言則誇辯,此世俗之所尚,終年不知反者,悲夫。《經》曰:三反晝夜者,謂反耳之聽於無聲,反目之視於無色,反口之辯於無言。三者既反,一性獨存,兢謹自持,晝夜無間,人欲不得入,邪氣莫能干。涵養日深,天理純熟,還元返本,復命歸根。以比用師克勝,功極萬倍。誠養神之至妙,造道之至極也。《參同契》曰:耳、目、口三寶固塞勿發,通真人濳深淵,浮游守規中。此之謂也。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
  目者,一身之戶牖,三要之最先,其官司視。心靈寓之則能見,見則愛,愛則欲得。私欲一萌,流而不反,故心喪於物也。古之至人,目豈不視物耶?蓋其視物也,直過而已矣,何心死於物之有哉?《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非不視也,但不見有可欲者耳。張真人曰: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見。此語極妙,何哉?夫見物便見心,見心則不見物也。人能於見物處見得自心。端的盡天地間皆是自心顯見處,更無覆藏也,何者為物耶?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萬物芸芸,皆稟于天,而天未常有所與。天之無恩也,不責報於萬物,萬物自感戴於天,天之大恩生也。然則天固不有其恩,時或變作,迅雷烈風,震動萬物,天之妙用,莫不顯然。陰符之教,以觀天之道為旨,此言天之無恩者,蓋欲王者觀之,愛養萬民而不以為仁,民自耕而食,織而衣,安其居,樂其俗;而天下治學者觀之,蒭狗形骸,枇糠利祿,外身以養生,忘知而守德,形全精復,與天為一,不亦大恩生乎?至如日用常行,視聽喜怒,性之妙用,發見無隱,又何以異乎迅雷烈風之變歟?嘗試言之,雷風,天地之神氣,陰陽之妙用。其未發,鬼神莫知所藏;其發之,迅疾猛烈,萬物無不震動。喻人之神氣於晦藏蒙養,一念不動,雖離朱師曠莫測其音容於視聽;喜怒之作,昭然而不可掩。人能於一念未動,具正信心,開智慧眼,照了無疑,即許爾知得雷風所藏,更能於視聽喜怒之作肯自領解爾之迅雷烈風。大機大用,莫不蠢然到,此誠《陰符學》中真丈夫也。
  至樂性餘,至靜則廉。
  至樂者非榮華適意,乃復性之樂也。夫榮華之樂,儻來者也。樂未已,衰又繼之,豈為至乎?復性之樂淡然,常若其樂有餘,故曰:至樂性餘。有如鄙人棄鄉土,離六親,流于他國,久之不歸,一旦反身到家,得見父母兄弟妻子,團樂言笑,其樂不可勝言,而況復性之樂久迷塵俗,沉淪苦海,豁然省悟,形累頓釋,反真元始,忘生忘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