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耳。天之所以為天,地之所以為地,人之所以為人者固同,而天地之能長且久,而人獨不然何哉?天不知其為天,地不知其為地,今一受其形而為人,則認以為己,曰人耳人耳,謂其養生不可以無物也,則騁無益之求,謂其有身不可以不愛也。而營分表之事,厚其生而生愈傷,養其軀而身愈病,其不為中道夭者亦幸矣。老氏之旨如此,而未之思者以謂黃老之徒率畏死而求長生者,豈不惑哉?夫人而無生,道安所載?然世之喪其生者,蓋反以有其生為累,有其生者且猶老氏之深戒,而謂其外於道而求長生乎?未之思也。又曰:萬物之變,莫大乎死生,人之為道,超然於生之際,則無餘事耳。生果來乎?死果往乎?以生為實來,則吾之所從來者宜可知矣。南北耶?東西耶?上下耶?審不可以言也,而謂之實來,可乎?以死為實往,則吾之所從往者,宜可知矣。心耶?物耶?人耶?天耶?審不可以言也,而謂之實往,可乎?然則吾之生也,前不知其所起,后不知其所斷,貫萬古而常存者湛然也。然後曉然知我之未嘗生,未嘗死也,將以奚為死地哉?又曰:眾人之見易遣,聖賢之疵難除,營欲戕性,取舍滑心,眾人之過也。眾人之過大而有迹,故其遣之也易。以覺為礙,以解為縛,聖賢之疵也。微而難知,故其除之也難。事之過顯,理之過微,以物為病顯,以法為病微,然則理障法病,可勝疵乎?滌除元覽,蓋謂是也。元覽,聖人之所謂獨見者也,人之有是元妙之見而不除之,是為解縛。滌除元覽,而即非滌除,則無疵矣。滌除元覽,而存滌除之見,是為覺礙。又曰:聖人不傷民固也,而能使鬼神亦不傷人,何哉?蓋人之在道,道之在人,猶魚之在水,水之在魚也,亦何生死之辨乎?方其以道蒞天下,天下之民,其生也泊焉,所以善其生也。其死也寂然,所以善其死也。寂然而已,鬼安得而神乎?生也如彼,死也如此,尚安復有靈響祟厲之為哉?又唯常善也,故能救人無棄人,救物無棄物,有為之善,其能爾乎?唯無積也,故能為人己愈有,與人己愈多,住相之施,其能爾乎?推是道以濟天下而度群生,亦何儒釋老之分哉?並見《北山集》。
  栟櫚鄧肅曰:嘗考道教之所自來,其源出於黃帝,其道盛於老聃,其末流詭異,有真可駭者。其為家三十有七,其為書九百九十有三篇。凡有天下者,必崇其道,論其尤者,有三帝焉,秦曰始皇,漢曰武帝,唐曰明皇。是三帝者,才智絕人,蔑視一世,窮六合之大,不足以厭其欲,於是浩然有御風騎氣之志,煉丹飛符,雜以左道,自謂其法可配天地,殊不知飛騰之術,卒不能濟,反禍其國,真可痛哉。雖然,漢高祖之取天下也,則張良為最,其治天下也,則以曹參為最。良之道蓋慕赤松子,而參之居則避正室以舍蓋公,是則道家之術,又若無負於天下者。蓋漢高祖所以取參與良者,在道之本,不過於清靜恭儉無為,與民息肩而已矣。而始皇、武帝、明皇之所尚者,區區竭力以事其末,故妄誕不經者得以行其志。此治亂賢否所以相絕,不可同日而語也。夫末流滋蔓,變怪百出,可以惑人主而禍天下者,皆非黃帝老聃氏之道。見《栟櫚集》
  嚴谷山人江裹曰:夫道窅然難言哉,謂之道者,蓋假以名道而實非道也。五經之所言言其略,老聃、列御寇、莊周之所言言其詳,詳略雖殊,皆有以明道之本。《問道》。又曰:或問老子著書,有道德篇,當時所述歟,後人詮次歟。余曰:此不得而知也。余昔於藏書家見古文老子,其言與今所傳大同而小異,考其義一也,唯次序先後與今篇章不倫,亦頗疑後人析之也。曰:道無所不該,而五千文所紀者,可道之道耳。又離而為德,恐無是義。余曰:道德實同而名異,曰道曰德,亦何所不可也。曰:惡有是言哉。吾嘗讀五經諸子,凡言道德,皆有小大後先之辨,不可概舉,可考而知也。余曰:莊周言一曲之士,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本於道德之不一,重嘆後之學者為不幸。子亦欲蹈之乎。曰:願聞其旨。曰:聞之無乎不在之謂道,自其所得之謂德,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人之所自得也。試以水為喻,夫湖海之涵浸,與拗堂之所畜,固不同也,其為水有異乎。江河之傾注,與溝澮之湍激,固不同也,其為水有異乎。水猶道也,無乎不之,而湖海勒堂江河溝澮,自其所得如是也,謂之實同名異,詛不信然。學者之於道,會之以心,視之以神,斟酌飽滿使自足,則德成而有立。進德者至於德兼於道,則同於初矣。由是觀之,道非有餘於德也,道散而德彰,德非不足於道也,德成而道隱,故聖人則備道全美,君子則明道全德,玆所以為異也。曰:道妙無形,德審有所睹乎。曰:道無方體,德有成虧,有成虧者昭昭於心目之間,豈無所睹耶。合乎道則無德之可名,別於德則有名之可辨,故曰道無常名,德有定體。老子之出,當道術之變,其立言皆以明至當之歸,言雖不一,如首有尾,稽其至也,何彼此之辨。《問德》。又曰:生於心者不窮,是以命於身者無已。死而復生,生而復死,始終之端,如循環無窮。老氏言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動之死地十有三,三三而九,自十言之,則出乎生死者一而已。一者謂何,意復命之人乎。士之志於道者,能修身以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