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其襟要益當總是矣。
  有無
  以形而言有無,則自未為天地以上,皆可名以無。既為天地矣,不以人物事為器具,則皆當名以有也。此以其形而命有無者也。世人聞老、氏貴無,而疑其表裹之皆無形體也,則固不適於用矣。豈知老氏之謂有無也者,道器交相輸載,而不可泛以形求也哉?且夫混成也,玄也,又玄也,其探至於不可見聞,搏執則其為無也,極矣。而天若地方且由之以生,則此之一無豈不槃函萬有也哉?及其出而為有也,天地之產,是為人物,而人物皆蘊元氣也。大道之派是為德仁義禮,而德仁義禮皆函大道也。則凡云萬有者,又皆分載混成之一無也。於此致察,而後始見有無之本末也。是故《易》之肇言大道也,亦慮夫世人不知本末之相須矣。於是合道器以為一初,而隨所形見以名其出也,故其形見而上者則名之曰道,形見而下者則名之曰器。上下云者,猶曰一物之內有升而在上、降而在下者,且非可析升降以為兩體也。火之在薪也,其上騰而虛者為焰,下著而實者為炭。焰炭也者,正從一火而分升沉焉。若曰上騰而焰者為火,其著下而炭者不得為火,則人人知其謬誤也。此於道器上下之喻,最其切近而易見者也。老子祖《易》以言道,而皆變其稱謂,故道器之名,轉為有無;而上下之名,變為妙徼。此特欲自立己,則以示無所師承焉耳。其理則無彼此之異也。妙徼云者,亦並上下之語,而借一物之表之裏,以分諭器道焉耳也。凡物之已有體質者,與夫事為之已有迹狀者,無間乎泰山之與秋毫,範圍之與灑掃,上必有下,裏必有表,則是道器未嘗相離也。然則老氏之貴無也,以其在本而該也,非樂其空虛也。及其賤有也,亦惡其處有而拘焉耳矣。不曰一涉有具,而遂不為道用也。
  有中之無上
  即形而分有無,則凡在道者為無,在器者為有。其別尚易以見也。及夫道已為器,則有體有質矣。體質具而真無不可復見矣。今謂老氏而能主無運有也,則夫體質之中於何取無也?曰有中固自載無。而此之無也,最其難言也。顧夫事事物物之中,其虛實悉常對立。則夫人而可與知也。實者,即其體質也;虛者,即其不著體質而能御此之實者也。故夫實中之虛,即有中之無也。老子蓋嘗明表此理以示人矣。其要語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夫車之所以可運者,以其輻轂之備也,則輻轂之在車也,正其有焉而實者也。至於發軵輾地,乃在輻轂,體質皆無之外,則其用不屬乎有而遂屬乎無矣。是理也,即有能載無,而無能運用,最其可證者也。故老氏遂以此理傳之人事,而用以發明其教也。其曰有之以為利者,猶曰營而致之以足其具也。無之以為用者,猶曰殺而損之以致其用也。其具已足而無以運之,則其車亦不能以自行,故輻轂者車之得有也。而車所從運,則非車之所有也。非車所有,則宜乎其命以為無也。此老氏求以無之而始為已用者也,是為老氏超有用無之則也。故雖道之形見乎器者,每下愈實如兵如刑者,則亦不屑與明也。是故恬淡慈哀,兵之則也;恤賴民生,待其自重而畏死,然後取不俊者以致戮示戒,是其用刑之則也。夫恬淡慈哀,豈其干戈殺伐之所有歟?而夫無狹其居、無厭其生者,亦非刀鋸斬刈之具所嘗與謀也。老氏乃取二義以冠兵刑之上,則其主無運用之理,昭乎其可明者也。究其極致,是且出兵言兵、超刑言刑、使兵刑反為我用,而我常不為兵刑所束,是然後得為老氏所貴之無,而非世人指為無用之無也。
  有中之無下
  是理也,豈惟老氏言之,孔孟亦嘗言之矣。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曰:仁者無敵。夫兩造交攻,乃始為訟;兩軍相加,乃始為敵。有訟有敵,而後兵刑生焉。顧欲即其所從生者,期以虛而無之,則凡世之所尚,謂夫片言可以折獄。而約戰期於必克者,借使曲盡能事,亦非體道者之所尚也。何者,不能超出其表,而局束於其內故也。運甓者,其身必在甓外;而刺舟挽舟,其操縱所施悉不在舳艫之內,是故用力少而見功多也。是亦老氏資有於輻轂,而遽欲損而無之之義也。雖然,此特即孔老之言兵刑,而參配其有無為則如此而已耳。孔老又嘗即器物而言,運有之無,其理尤為曉白也。孔之言禮樂也,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甚言器物之不足以盡禮樂也。禮之有敬也,非玉非帛,而玉帛不得此敬,則不能成其為禮也。樂之有和也,非鍾非鼓,而鐘鼓不得此和,亦不能成其為樂也。則皆實必資虛之謂也。以較老語,則鐘鼓玉帛者,車之輻轂也,禮樂之用,故皆資器物以自見。而器物之不能自成禮樂,正與越出輻轂之外,乃能使車之功用效乎運載者,同為一理也。且夫老氏推無為之妙,達諸治國,而自詭結繩之可復也。則宜其翻變禮法,而別為一撫矣。然嘗詳求其以,則凡舟輿兵甲什百之器,儼然五帝三王之具也。而敢自負,以上乎六經者,蓋曰吾道有高乎形器者焉。吾將矯文以樸,鎮天下以無事,待其安俗樂業,重死而不遠徙,則凡此有具之屬,雖可以為用,而遂可以付諸不用也。比其用無之理,全與儒應。特其立教不同,故著語互分彼此耳。若使老氏始循《大易》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