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文簡妙高古,亦豈易到哉?
  范應元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仁者,愛之理。謂天地生育,其仁大矣。而不言仁,其於萬物,譬如結芻為狗以祭祀,其未陳也,盛以筐衍,巾以文綉,非愛也,乃時也。及其已陳也,行者踐其首脊,樵者取而爨之,非不愛也,亦時也。夫春夏生長,亦如芻狗之未陳,秋冬凋落,亦如芻狗之已陳,皆時也。豈春夏愛之,而秋冬不愛哉?氣至,則萬物皆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體此道以博愛,其仁亦至矣。而不言仁,其於百姓亦如天地之於萬物,輔其自然而不害之,使養生送死無憾,不知帝力何有於我哉。天地之間至動而愈出。囊底曰橐,竹管曰籥,冶煉之處用籥以接囊橐之風炁,吹鑪中之火。屈者,曲也。《音辯》云:俞,羊朱切。傅奕引《廣雅》云:益也。漢史有民俞病困。天地之間,虛通而已,亦如竹管之接炁,虛而不曲也,氣來則通,氣往則不積。譬彼橐風之愈動,則此籥炁之愈出,鑪中之物既各成器,而橐籥未嘗言仁愛也。多言數窮,不如守中。萬物之多,百姓之眾,聖人不過推此一道而博愛之,豈區區言仁也。倘多言仁愛而不能體道,則空有其言而無實效。故多言則數窮也。不如同天地守中虛之道,而無偏曲,則萬物自然各得其所也。豈有窮哉?
  薛庸齋曰:天地不仁至百姓為芻狗。天地生萬物,而無心於萬物。聖人養百姓,而無心於百姓。天地之間至動而俞出。橐籥不為物撓而虛其中,則愈動而聲愈出矣。天地所以能生化萬物而不窮者,亦以其虛而能運也。多言數窮,不如守中。惠施之口談,不若顏子之心齋也。
  休休庵曰:天地不仁至不如守中。芻狗者,祭祀用草結龍,以朱匣盛之,綉巾覆之,祭畢棄之。天地聖人任無為之妙,生育萬物,不望報恩,亦不為主,任萬物自化,如芻狗焉,是以似不仁。天地之間,空虛如韛囊,一氣運行,生育萬物,人心虛明,亦如是也。靈機一動,妙用不竭,是謂虛而不屈,動而愈出。橐者,韛橐也,籥者,管也,鼓風吹運之器。雖以是而喻造化之妙,然言多去道遠矣。縱大辯才數數舉其喻,然譬喻之數有窮,此道實無可喻,不如無言。守中虛之妙,可以見徹造化。
  褚伯秀曰:天地不仁至不如守中。仁,神道之具體,立天地心,續生民命,猶元之於乾,總眾德而大備,陶萬類以無遺,在人則成己成人,博愛善救,皆其用也。天地具自然之仁,超言象之表。聖人體天推仁,所以恢帝道而成治功。經乃下二不仁字,何耶?蓋謂不顯其仁,猶云上德不德,正言若反也。借喻束芻為狗,以供祭祀,未祭則彩飾愛敬,祭已則棄置踐踏,適成適毀,非關愛惡,以真燭幻,物理可知。凡天地間動植飛泳,生成消息,不出乎一氣,流行無異束芻成狗,踐狗還芻,何容心之有。聖人於百姓,聽其營為,而生道自遂。莊子所謂大仁不仁是也。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亦言其無心。自運橐鼓風籥通氣,喻也之流行,猶陰陽呼吸而不暫停。為人為物者,咸受其鼓鑄焉。唯其中虛無屈塞,所以運動氣愈出。此理妙合造化,何在多言,自取窮屈,不如守身中橐籥,究自己天地,豈無生萬物之理哉?或以躁人辭多釋之,與上下文義不貫。此章大義,在守中二字。至理幽玄,惟學者力行,以求驗一身中有一乾坤,在人體之而已矣。
  牛妙傳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夫天地大德曰生,生生不息之謂仁。仁者,天地生成之德也。而云不仁者,是天地不自有其德也。萬物者,盈天地之間品類也。芻狗者,如古先明王郊祀必束芻為狗,以為祭具,所謂芻者茅也。夫茅之為物薄,其用可重也,狗者畜也,其位乎戌而應乎乾,故古人束茅為狗,以為祭具,意其重也。天地以萬物為芻狗,是亦不輕於萬物也。或者以天地視萬物,如芻草狗畜之無知,不責望其報也。此說不通。蓋萬物與天地分一氣而生,但得夫形之小者。若天地果視萬物如芻草狗畜之比,則是天地其自專大,果不仁耶?庸所見如此。明者鑑之。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夫聖人者,備物致用,百世師也。故百姓戴之如同日月,仰之如同父母。然其稱云不仁者,不自居其仁,謙尊也,亦猶夫聖孔子不居之義也。百姓者,民也。民與聖人均稟一氣,同生於天地之間,但貴賤窮達不同耳。聖人以百姓為芻狗者,是亦不輕於民也。他說以為聖人視夫百姓如芻草狗畜之無知,不望其報也。此說恐誤。夫人者,與天地並位,三才鼎立,豈可視如芻草狗畜之類哉?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若聖人果以百姓如芻草狗畜之比,則是聖人果不仁哉?與我同志者,切希鑒之。天地之間至動而愈出。橐者鼓屬。籥者管籥,笛之屬。猶,如也。動,用也。夫天地之間虛空,以四時五行為用,其橐籥為物,亦其中空虛,以五音六律為用。故云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也。老君曰:夫橐籥之器,在其用也,虛實有無,方圓大小,長短廣狹,聽人所為,不與人争善。人在於天下也,譬如橐籥乎?非與萬物交争,其德常歸焉。以其謙虛無為故也。此蓋言天地以虛受為生成之德,任物自然,從民所欲,不與物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