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止也,非當於理而止,則不可以推而行之也。惟守乎中,則其言不多也,亦不少也,常當於理而止也。於是乎可以推而行之,而不數遭其窮矣。故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夫守乎中者,其言不多也,亦不少也。然而老氏專惡夫多言何也?曰:老氏之所明者道也,道常無言,然而常有言者,道不得已也。故可以言,以其常無言也;故言之少者,去道易也近;而言之多者,去道為尤遠。故專惡夫多言也。
  劉巨濟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莫慘於兵刑,而雖盛德不能去之,則因其理而已。或言萬物,或言百姓,其言各有序也。天地之間至動而愈出。此申言天地也。天地之兩間能虛,故入則止。虛者,橐籥之體也,不屈則以虛故也。橐籥之用也,橐以風動,籥以氣動,動而後應,此其所以愈鳴也。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天地以虛應萬物而無所言,聖人亦以虛應百姓,而風波之來非言不荃持,不以多勝而已。《易》曰尚口乃窮。中之體一,可以守者也。中之為用,虛可以應者也,猶天地之謂間乎。
  《丞相新說》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靜而不汙,潔而不垢,其祭祀足以隆禮。而致恭者芻狗之為物也,始之將用,則被之以文繡,盛之以篋衍。及其已用,則行者踐其首,樵者爨其軀,不膠其所愛,不泥其所有,通則用之,與時宜之,過則棄之,與物從之。而天地聖人之仁,豈離乎此哉?蓋天之體不能生生,而生生者真君也,而真君未嘗生。地之體不能化化,而化化者真宰也,而真宰未嘗化,則出顯諸仁。故凡在天地之間,形物聲色也,皆制於我,而物不得以疏。及夫已生已化,則入而藏諸用,故物有分之類有群各以附離,而忘有於我,而物不得以親。雖然,天能生而不能成,地能成而不能治,聖人者出而治之也,是故體顯以為仁。而其出也,同吉凶之患,故凡萬物之生,皆輔相而不失其宜,體藏以為用。而其入也,雖聖人不與之同憂,故泯迹冥心,而視物以異。嗚呼,聖人之於天地,又豈以仁憂累其心者歟?故物之出,與之出而不辭,物之入,與之入而不拒,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功成不居,萬物有以稱,亦有以憾。而老子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其言豈離乎此哉?後學者專孑孑之仁,而忘古人之大體,故為人則失於兼愛,為己則失於無我,又豈知聖人不失己,亦不失人歟?與時推移,與物運轉,而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故動而愈出,則正己而無我者,所以應物,而非以敵物。虛而不屈,則無己而喪我者,所以絕物,而非所以成物。噫,天地聖人之道,其仁峽百姓萬物為芻狗者,可以一言而盡矣。
  劉驥曰:天地不仁至不如守中。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因其自然,付之自爾,無愛利之心,故言不仁。是猶束芻為狗,祭祀所用,適則用之,過則棄之,無容心焉。虛而待物者也。太虛運一氣,使天地如橐籥。橐,韛也,鼓之以生火。籥,笛也,吹之以成音。其體則虛而不屈,其用則動而愈出。是何異於天動以陽,地靜以陰,陰陽鼓擊不息,而造化在其間者乎?人之形體法象天地,化契陰陽,亦如橐籥之為器也。此言天地,則人在其中矣。天地得一氣之妙,而運行不息。聖人得一氣之妙,而升降無窮。其道杳然,難言哉。若求之於多言,則泥古人之糟粕,弊精神於蹇淺,非徒無益也。故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守中者,內保之而外不蕩也。無思無為,寂然不動,而守之於中,如天地橐籥之無心,自然運用,以其有真君存焉。真君者,天谷元神也。故次之以谷神。趙實庵曰:前引二。一、天之至公。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混一性於大同,孰仁孰不仁,以私愛而在物,有義有不義。仁之生而義之殺,本乎天運之自然。七為恩而害隨至,見乎人事之返復。經言不仁,大仁而已。大仁無私,至公而已。當生即生,陽和之始物,當殺即殺,金氣之肅如。謂時運即殺之不可留,謂生死之有定數。震動則萬物昭蘇,兌交則眾用彫落,雖生之而衰相以啟,雖殺之則生意又明。此天之公者,如斯而已。若乃當生即殺,當殺即留,此非天道之公行,是亦人為之私愛。以公平私,天地之正,以私害公,邪侈之行。道者為之公,所以言及天地不仁,而喻以芻狗,天地之心於此可見。是以聖人之治,體天法道,絕仁愛之私,正賞罰之令,立也與義,何容心焉?御注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以仁為恩,害則隨至。凡所以絕私愛也。是故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俾後世聖人與道同流同,應變不滯。莊子曰仁常而不成,又曰不多七恩是也。老子以天地之仁配於道也,道大故不私,即非五常之仁為可及也。此意指世之仁義為小也。不然,何以謂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乎?故喻之以芻狗,即聖人用不仁之為仁也。能體不仁之仁,即體天而同乎道也。二、聖人體天。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之治百姓也,無私之用,與天地同。次喻二。一、就體舉喻。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御注曰:橐籥以虛而能受,受而能應。蓋道以無為體,以虛為用。以道體之,無則能泛應也;以理觀之,虛則能運量也。道以至虛而泛應,不知其自來;人以無心而運量,誰測其所以。天地之間,不上不下,用氣於中,猶橐籥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