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鯢桓之審為淵,止水之審為淵,流水之審為淵。淵虛而靜,不與物雜,道之體也。惟虛也故群實之所歸,惟靜也故群動之所屬,玆萬物之所係,一化之所待也。故曰似萬物之宗。然道本無係,物自宗道,故似之而已。挫其說至同其塵。銳則傷,紛則離,挫其銳則不争,解其紛則不亂。和其光,莊子所謂光矣而不耀是也。同其塵,莊子所謂無物委蛇而同其波是也。內誠不解,形謀成光,而舍者與之避席,豈和其光之謂歟?飾智以驚愚,修身以明汙,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豈同其塵之謂歟?聖人挫其銳則處物不傷物,物亦莫之能傷也。解其紛則不謀為用智,不斯烏用膠。萬物無足以撓其心者,若是則無泰色、無驕氣,和而不流大同於物,以通天下之志,無入而不自得也。湛兮似或存。心若死灰,身若槁木之枝,泰定之中天光自照,悟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此其道歟?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象者,物之始見。帝者,神之應物。物生而後有象,帝出而後妙物。象帝者,群物之始,而道實先之。莊子所謂神鬼神帝生天生地是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有乎出而莫見其門,孰知之者,故曰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
  王介甫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道有體有用。體者,元氣之不動。用者,沖氣運行於天地之間,其沖氣至虛而一,在天則為天五,在地則為地六。蓋沖氣為無,氣之所生,既至虛而一,則或如不盈。《字說》沖氣以天一為主,故從水;天地之中也,故從中。又水平而中,不盈而平者,沖也。淵兮似萬物之宗。淵,深也。道之為物,淵深而能萬物,不應於物而物自恃以生,又能供萬物之求,故曰似萬物之宗。似者,不敢正名其道也。挫其銳至同其塵。銳者,火之形。紛者,絲之形。挫其銳,圓成也。解其紛,靜一也。和其光,不皦於上。同其塵,不昧於下。湛兮似或存。湛,靜也,言其道湛靜,雖不見其進,然又似或存。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吾不知道是誰所生之子,象帝之先。象者,有形之始也。帝者,生物之祖也。故《繫辭》曰見乃謂之象,帝出乎震,其道乃在天地之先也。
  蘇穎濱曰:道沖而用之至萬物之宗。夫道沖然至無耳。然以之適眾有,雖天地之大,山河之廣,無所不遍,以其無形,故似不盈者。淵兮深渺,吾知其為萬物宗也。而不敢正言之,故曰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至湛兮似或存。人莫不有道也,而聖人能全之。挫其銳,恐其流於妄也。解其紛,恐其與物構也。不流於妄,不構於物,外患已去,而光生焉。又從而和之,恐其與物異也。光,至潔也。塵,至雜也。雖塵無所不同,恐其棄萬物也,如是而後全則湛然其常存矣。雖存而人莫之識,故曰似或存耳。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道雖常存,終莫得而名之,然亦不可謂無也。故曰此豈帝之先耶?帝先矣,而又先於帝,則莫或先之者矣。
  呂吉甫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道者生於沖,而用之而已矣。沖則和合矣,故日道沖而用之。或似者,皆疑而不斥之辭也。以其沖虛而能資物也,故曰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故虛心弱志,而常使民無知無欲而已。惟其如此,故淵兮似萬物之宗,而求其為宗者,固不得也,似之而已。挫其銳至同其塵。然則何以保得道哉?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而已。心出而入物為銳,挫其銳而勿行;物至而交心為紛,解其紛而勿擾。銳挫而紛解,則知常之明發乎天光。光者,塵之外,在光不繳,故和之而不別。塵者,光之內,在塵不昧,故曰同之而不異。湛兮似或存。夫惟如此,則所謂宗者,湛兮似或存矣。淵兮者,言乎其深也。湛兮者,言乎其清也。或不盈,非可以為定虛也。似或存者,非可以為定存也。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虛盈存亡,吾無所容心,則安能知其所自生者哉?見其生,天神帝而已,故曰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蓋有吾有知誰,而道隱矣。吾不知誰,則亦不知吾矣。此真道之所自出也。生天以先,象神帝以始帝,則其為形衹之先可知矣。
  陸農師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道者用之以沖,則雖遍法界,而不見其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深不可識,而為萬物之宗師。言或似者,言之不敢正也。列子所謂疑獨、莊子所謂疑始是也。挫其銳至同其塵。不與物競,故曰挫其銳。不與法縛,故曰解其紛。不皦其昧,故曰和其光。不遁不離,故曰同其塵。湛兮似或存。有似乎有而非有,有似乎無而非無,無所從生,而又象乎帝之先也,故曰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湛者淵之容,形乃謂之體,見乃謂之容,故始言淵兮,而終之以湛兮也。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終不可得而名之,故曰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帝者,生物之主也。
  王元澤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道充塞無外,贍足萬物,而未嘗有,故曰或不盈。若虛若實,謂之沖。沖者,陰陽之中而以虛為德者也。道之用於物者,中道之應於事者,虛此方言其用,故曰沖。《雜說》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則沖者陰陽之和也。陰為虛,陽為盈,道之體則沖,而其用之則或不盈,其體沖也。故有欲無欲同謂之玄,其用之不盈也。淵兮似萬物之宗。道生萬物,而體未嘗離物,自物之散殊而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