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也。一以傳十,十以傳百,前後之相隨者未已也。故上之所向,不可使人人知之也。是以至之事。凡老氏之言無為,所包甚廣,而隨事指者不一其地也。此之無為,主動化以言也。胸中實分當否,而外貌全泯。形述美者心固美之,而不露其美之之意,善者心亦善之,而不示其善善之邊,此其於作為之地,默行其意而不著其狀,是謂無為之事也。夫其為此者何也?正慮夫意向外著,而人得習其好以讎其偽也。其曰處者,立撫於此,安而居之,不復雜以他事也。行不言之教。通彼我必以言,既曰教矣,而無言以喻,則人將何所循以為趍耶?此章之指正惡夫好尚外形,而人得放而為偽也。名此事之為美,表此人之為善,形諸褒借,播諸號令,人從其所美所善,而摹擬其似,則向之真美真善,皆將轉為假託矣。老子於是究其偽之所起,而反之矣。其中未嘗不存動化之機,而外焉不示抑揚之則,使夫游泳其間者,莫知夫何者之可以中上欲也;則謂道非明民,將以愚之。此正教焉而不言者也。若夫立師資之等列,分親生之先後,則夫不言之教雖其默如淵,而其聲如雷矣。萬物作焉至功成不居。作者,興起而承其教也。生如動而徐,生之生也,教孚於人,而善心有萌者,是其所以生之也。為者,其作為之地也,功者以天下之自化自賓者,而歸其傚於己也。夫無為之事,不言之教,其事其言,非家至戶到各立一則也,放天地不仁之大槩,四海而用一撫焉。凡能興起而應其所教者歸,斯受之未嘗有所却謝也。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是之謂不辭也。善心有萌,其教已效,而猶不肯自以為當也,是不有且不恃也。及其作也生也為也,三者皆底于成,則功且遂矣,乃又棄而不居,則若己未嘗有預也。嗚呼,其已大矣。事之未濟也,以為己任;及其已濟也,不為己功。此大道之所以不肯為德也。夫惟至不去。有形必終於壞,有數必終於盡,是凡有必趍於無也,則其去安可得留也。若夫功成而不居,則直付之無有,是在我者無盈可虧,無成可壞,則安得而去也。春之華物,是明以發生之德自居也,故其華可代。秋而成實,是明以擊斂之事自任也,故其實可落。若元氣行乎四時之表,生生而不自生,化化而不自化,則亘萬古而常然。此既無所於留彼,亦無所於往也,是謂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也。論儒者恨民之難覺,而老氏恨其不愚,故其言曰民之難治,以其智多;又曰民多利器,國家滋昏。至其自言待之之道,則曰道非明民,將以愚之;又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於人。推此言也,則夫力詆聖智仁義,而欲棄絕其具者,意不專在乎聖智七義也。其曰智慧出有大偽者,是其所從立矯之本也。蓋禮法之立,自羲堯始。其立也,以補結繩之簡也。既病其簡,故從而祖習者,其勢不容不趍於繁。及其繁也,制度機括布滿暴白,民之巧者既有所見,亦有所放。是上能出智以防民,而民亦能放智以亂法也。此老氏所為追咎智慧之多事,而欲矯之以無為也。懲明民之啟偽,而欲矯之以無迹也。夫川實而谷虛,丘夷而淵實,一彼一此,既已對立,則勢不兩大。故聖智仁義,不容不在棄絕之域也。然而聖智仁義,老氏終不免取之以寓此道,則其所欲棄絕者,豈其實理也哉?究終觀敝,而咎其播宣利器以明示民焉耳。即此兩章而詳味之,豈不灼其可見也哉。其曰不尚賢也者,非賢不肖一律也,特不肯表而出之,始季徹之謂危其樓觀以招致投迹者耳。日天下皆知美善之為美善,斯入於不美不善,正亦默運其迹,而不使至於奔趍假託焉耳。至其師資兼用,而高下有分,動靜兩立,而情生有機,則雖外示兼容,而中實有別也。既以兼容之公來天下,又以甄別之機動人心。此其法出於《易》之藏用,而非老氏之意創也。特其施置有淺深焉耳。《易》之言曰:顯諸仁,藏諸用。顯者,有具可示之謂也;藏者,致用之本深密難測之謂也。禮樂刑政既已裁為治具,而猶病夫可使之由,而不能使之知也,則夫據總體道,以制為此具者,雖欲示之亦無由可示也。故《易》之藏用,其極致遂至於入神也。神云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老氏模之以謂無為而無不為者是也。特變其語,度以自立己則焉耳。學者不敢以此議《易》,而皆用此為老氏譏病,則是否何其無定也。然其施置不免小異於《易》者,則亦不可掩蓋矣。《易》求顯於用而不可,故常恨百姓之愚,而不能自同乎仁智之有見也者。老氏則直欲從而愚之,必待其無知無欲,然後與取歙張一出於我也。此其異也。
  詹秋圃曰:天下皆知至不去。養身一章始欲相忘於不識不知之表,終欲相反相成,而不自大其大,以居天下之大也。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善之為善,適恐好慕乖張,至於為惡為不善已。善事為字偶對待,自相生而極於相隨,其反復各以類從為消長,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付萬物於此作彼應,而不辭讓,生而不自有,為而不自恃,雖及功成而弗居,必且推之而不去矣。蓋善養吾身者,能以功成身退自處,則居安資深,又寧失其肩背乎?
  張沖應曰:天下皆知至不去。大道惡盈而持謙也。才美矣,而眾美之終為起妬。名善矣,而眾善之,終為起争。妬固害身,争亦害身。故龐涓逞其才而中樹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