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用不可明。託物顯言,非物則言無所寄,是以車虛成運載之功,取乾健能生萬物者如之。埏埴有虛中之用,取坤虛而受萬物者如之。戶牖有堂室之用,比心虛而供萬事之求者如之。則知無自有成,道因器顯,孰謂虛無無用?不知終日之用在無。止謂形迹為真,不知形迹之用為蔽。莊子曰:空虛不毀,萬物為實。利用雙明。《繫辭》曰:乾坤毀則無以見易。虛實通照,然後知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者也。
  邵若愚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老子以車器室明物理有無利用,藉有之以為利,便於無之中乃見妙有不窮之用。且如車,今之十八,古之三十輻共凑一轂為輪,藉輪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有,在於運轉,故知無者為車之用也。埏埴搏以為器,籍器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用,在於盛貯。乃知無者為器之用也。古之穴土為居,鑿戶而出入,為牖以視外,然後君臣父子宗廟寢筵之制以為室,藉室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有,在於居處,乃知無者為室之用也。故見有之以為利,便無之以為妙用,是以藉幻身為利,以無心之心為用。使學人體無理有無而道之利用。
  王志然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夫人之有生,寓形宇內。日用之急務,有身之所欲,斷不可無者有三。曰車馬,曰器具、曰室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利用稍不得其所安,反為有身之大患也决矣。人不能知之者,必先揣己之合宜,然後從事之可否。且車之為用,上自天子下至庶人,盍各有分。天子之車又曰萬乘,諸侯曰千乘,卿大夫曰百乘,而庶人不過疋馬單車而已。少則不為不多,多則必出乎僣,更加飾之,雕鞍綉勒,而不謂之詭譎亂常而何?所以古人尚其質樸,乘騎步趨,亦必有禮。故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者是也。或秣馬脂車,似亦嫌其過分馳騁,失吾聖人執古御今純素之道。至有出為畋獵,携輪折軸,終焉不及之繆豈其宜哉?若夫埏埴者,則範坯黏土陶器之屬是已。古人適得則用,用已奔之,初無愛吝,終無厭弃之私。民用飲食,亦足自樂。豈知器具所以美惡如何哉?近古以降,所尚特異,貴富逸豫,世無與匹,猶晞不貴難得之貨,以資口體之適,曾莫之知。至有自盈傾覆之禍,無他焉,所失者衽席之上,飲食之間,戒之失漸矣。經曰鑿戶牖以為室。以此則上古巢居穴處之謂,初避寒暑,庇風雨而已。而帝堯土階三尺,茅茨不剪,民則安其居,樂其俗,天下大治焉。五霸與古相去幾何,則其雕梁峻宇,棟宇橈雲,猶狹其所居,恥其未盛土木之功,赭堊之色無遺巧焉,五府為之虛恬不自覺,良由不能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不鞭其後之過歟。於戲,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有之與無,虛實相假,虛則莫睹其跡,跡則因有而有之。以無為論,豈知夫跡之所以跡哉?故老子推此三者,以明有無利用之極致。車則善載,器則善盛,室則善藏,設為形器無非有也。失之於無,則不能為用。失之於有,則不能為利。所以無之與有,利之與用,雖古大聖人亦取法焉。學者不可自蔽者也。
  程泰之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運藏者,車之功用也。輻轂皆具,然後可以運載。則車無輻轂,其功用遂無託以自見也。然而審求其理,則夫碾地發軵者,常在體質皆無之外,則是車之功用常屬乎無,而不屬乎有矣。器之可盛也,室之可居也,用不著乎有,而皆出於無,其理一也。故老氏借而言之,以見無之可貴。蓋如此也。是故造車者必先營致輻轂,以為之資,而期其功用在輻轂,皆無之地也。其曰有之者,求以致之也。其曰無之者,則求以去之也。此意蓋喻道學益損,而寄其理於體質虛實之間而已也。論世之疑老者,為其徒乎無具,决不可以治也,不知老氏之無,蓋欲超乎有以用有,而非表裏初終,一皆空空也。詳在意總。臨川王氏之語曰:治車者知治其輻轂而未嘗及無也,然輻轂具而無必為用矣。如其廢輻轂於車,廢禮樂刑政於天下,而求其無之為用,則亦近乎愚矣。此誤認老意也。老氏之論,欲致禮法以為利,而超禮法以致用。其謂有之無之,猶曰益之損之也。益之者,求以致其所未有也;損之者,求以化其所已有也。此其推車理而致之人事者也。方其求有,此有即是積信善以充諸己,而使之實且大者是也。及其求無,此有即是取其充實者而損之,期其迹泯而用存也。有之無之云者,夫人致力之地也。而王氏之論遂即有無而命其成,則是老子不知無輪之車不可推挽也。蓋老語離隱難曉,雖王氏最嗜其書,而猶不免徇言失意也。西晋之禍正出此耳。彼信老氏矯語而蕩蔑禮法,以自附於絕仁棄義之域。聞老氏之貴無為也,遂欲不設輻轂而冀車之自行也。抑不知矯語之中常存正道,無為之中更有無不為者在焉。特將出輻轂以用其無,而未嘗舍輻轂而不資其有也。老教之效於治也,自漢始也,曹參之相孝思,文帝之紹高帝,以清靜而致寧一,以元默而致醇厚,則雖未能化有為無,而亦可謂能超形器以集虛者矣。而其清靜元默,又非付天下於不為也。高帝之創垂在焉,蕭何之制作在焉。則輻轂之所從具者固已有素。故曹參文帝得資其利,以為己用,欲靜則可靜,欲默則可默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