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貌苦而心柔順者,有貌和而心酷烈者,有貌弱而心勁悍者,有貌剛而心懾怯者。或美其言而失信,寡其辭而好凌,近於禮而善腴,強其氣而无節。又有張君子之腹,陳小人之心,街虎豹之文,中犬羊之質。又有外示躁撓,中實靜安,不耀己功,陰施惠澤。又有正言馭物,直道觀人,哺糟順時,受汙舍俗。又有禮下於人,言屈於己,顧膽其行,心之不同。故不可悉識也,君子以此九事觀人者,以明鏡矚顏,毫微莫隱,流光鑒物,曲直何逃。彼之進不進,此知彼也;此之退不退,彼知此也。周於所驗,已得於心,以驗明周,故存於目,如於九徵之中粗得一者,如蘭生一葉,誰謂无芳;桂長初條,宛然嘉木。得二三者,如漁舟入浦,不揖濁流,樵客登山,不爭俗路。得四五者,如鏡鎁之刃,利不可當,璠瑛之輝,美不可並。得六七者,如金石在庭,欣逢雅韻,黼黻居篋,喜觀華章。得八九者,如驪龍出海,光透萬重,鵬翼高搏,聲聞六合。如得其人,即傾意而鄰嚮,孰敢不勉以副思齊之至也。高者附之,卑者舉之,屈者伸之,沉者浮之,德者師之,謙者友之,親者厚之,疏者禮之,能自觀也,上之謂他人之所觀也。知上之上幕哉,知下之下懼哉。崔子玉有座右銘,諸葛亮有審心戒,所以桎梏誑妄,羈鑠滿溢。嗣復不敢類古人而創立題目,亦欲因古人而刊削是非,便以九徵心戒為名,用繩準不遷之行。正文之下,皆嗣復述耳。時大和元年丁未歲夏四月十一日謹題。
  遠使之以觀其忠
  夫觀其忠者,當以詐明之,可知心也。何可知心矣。或詐疏之而遠,於己,言必恨;或詐抑之而屈其心,言必殘;或詐誣之而遏其美,言必犯;或詐摧之而折其芒,言必凌。又若以利沽之,行必迴;微言激之,心必動;以私私之,事必易;以公公之,事必難。此八者非,忠也。夫君子之用心澄淡无際,而偽以喜怒遠近之節。非理鼓動,探彼性混,必待其詞,觀其厚薄,如淬鋒以礪,剖璧憑砂,若涅而不淄,磨而不磷者,君子之道也。小人狹劣難使大受,不知長者以謬淘真,將虛誘實,而乃輒生愁怨,大啟禍門。言是心苗,立觀得失省之。
  近使之以觀其敬
  夫觀其敬者,亦偽以是非進退之節,而攻其心,即立如之矣。如近之而不失節,遠之而不失言,怒之而不失禮,樂之而不失容。不慢易,不侮人,不戲言,不輕動。入戶必正,顏色,出門如見大賓,處之无嫌轉加乎驚惕,縱之謔浪彌覺乎矜莊。不恃寵而縱橫,不仗威而逞欲,此為至敬也。如見賢若瞽,聞化如聾,好翫無慚,失容為美,此何足以知敬也。若撻于市又,狎之則怠為,附之則驕,撜之不清,混之必濁,而乃行无一操,言不三思,失之於周防,皆非敬也。故君子蒙非常之遇,必慎戒小人;蒙非常之幸,必顛覆以斯,忘禮而失敬也。
  煩使之以觀其能
  人之難信,自伐者多。當欲閱材,必先試驗。委之眾務,煩撓其心,佇彼不周,用審優劣能者,當靜理而必集,不搆隙以萌機,處有若无,居多益寡,如或因緣逞志,憑事干人,或首尾相乖,綱斷絕令。十全之略,有始而无終,必就之功,已舉而復墜。是非亂啟,耳目不知所從,策用交生,方寸不能所守。既無曉暢,為事所昏煩極成憂,沈迷若醉,不赴程則顛倒心魂,自是疲羸,何以能也。如救弊若不足,理劇似閑暇,居眾美而无衒,茸多陋而非殘,功成益謙,政大轉謹。不求虛譽而進已,不惑邪謀以害公,即理煩之要也。
  卒問之以觀其智
  意所不思,卒承顧問,辯說合理,是其智也。詩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如辯而不思,何以謂之明;對而忘禮,何以謂之智。夫能應卒然之問者,變通也。且困而能通,窮則思變,亦君子之道也。所謂觀其發而知其人之智,在審慎而言不輕發也。唯通變之時,能不憑奸飾妄,抱曲持邪,辭切而理明,道直而慮遠者,大智也。如或因言立意,驟成損益之階,乘便為謀,輒啟驕盈之漸,此鄙下也,何足言智。夫水之於人也,壅之即止,决之即流,其要在固隄防,慎汎溢也。人言若水,口是隄防,豈得不思溢而成害。欲言當審之。
  急期之以觀其信
  緩則易從,急則難守,能難,是其信也。夫信者,為百行之紀綱,作萬靈之鈐鍵,苟或差忒,必能為妖。何者?三光運之而无極,四序行之而不言,此天之信也。順高卑而育物,隨深淺以生成,此地之信也。表聖功而五色,荷禎瑞以重輪,此是日之信也。似鏡之輝纔隱,如鉤之魄復圓,此月之信也。弃兵食而作戒,睹輗軏以存誠,此人之信也。且天之失信,寒暑違,地之失信,萬物衰,兩曜失信,光明虧;人之失信,德無歸。夫君子之言,信而有徵,故怨咎遠於其身也;小人之言,僣而无徵,故不可信也,寧逃於怨咎哉,夫如是,孰能救歟。
  委之以財觀其仁
  託之厚利,潜觀其心,欺詐不生,是其仁也。夫鑒明者,塵垢之不汙;神清者,嗜欲之不誤。如貴德尚義,其鑒必明,好禮親賢,其塵不雜,自然貞白似玉,光潔如冰,何垢染之能侵,豈貪嗜之見黷,立我墻仞,物莫之倫,此君子也。夫事有隨時從容之說,不可膠柱而禦之,但以止足為心,取必有義,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