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於世而無所偏倚,不以古今為是非也。雖和光同塵,不與世相忤而我之所存者自在,故曰順人而不失己。彼之所教自以為是,我固不學之,然亦承順其意而無彼我之分。此有言王侯與螻蟻同,盡隨丘墟也。惟至人之所行則於世無留戀之意,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古今人情大抵相類,安有淳澆之別。學者尊古而卑今,不知世變者也。狶韋氏,三皇五帝之先也。若以天地之初,上古之世,而觀於今日,則皆為波蕩流逐而失其性者矣。即齊物因是之意,故曰承意不彼。
  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凡道不欲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跈,跈女展反則眾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無降,人則顧塞其竇。
  徹,通也,得自然之理而大通徹,則耳目之所視聽為真聰真明,鼻口之所嗅味為真顫真甘,心之所知者為真知德為至德矣。壅,壅塞窒礙也。哽,哽咽而不通也。跈者,足所踐之迹也。我之見道,苟窒礙哽塞而不能自覺,則累於形迹矣。不止,迷而不知止也。既累於形逵則眾害生矣。息,生也。生之謂性,人皆有之,有此受生之性而後有所知覺。所謂知覺者,恃此息也。人莫不然,而或至於不當其理者,豈天斬之不殷不當也。天理之在人心,日夜發見其孔竅,發見處何嘗有止息。故曰天之穿之,日夜無降。穿,心竅也。無降,無止也。竇亦心竅也。人以物欲而自蔽惑,是塞其竇也。顧,乃也。
  胞有重閬,心有天遊,室無空虛,則婦姑勃磎;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識音玄,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眾宜。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脩,草木之到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
  胞,脬膜也。人身皮肉之內有一重膜包絡此身。重閬者,空曠也。人身之內如此空曠,而心君主之以天理自樂,則謂之天遊。勃磎,爭鬥也。窄小之屋,婦姑常在面前,則易至於爭鬥。此即不虛曠之喻。心纔蔽塞,不知天理之樂,則六鑿必至於相攘逆。六鑿,六根也。大林丘山,人見之而必喜者,是其平日耳目窄隘,不能存自然之神以勝外物,忽然一見空遠之地,則以為喜,故曰亦神者不勝。求名於外,則德性自蕩溢矣;暴急而不自安,則名亦蕩溢矣;言併與名失之也。有誸急之意,而後稽度於智謀之事。議與弦同。有爭競之心,而後智謀之所由出。守執不化,而後柴梗不樂之意所由生。果,實也,塞也,齊物曰腹猶果然之果也。求眾事之皆宜而後分職以任事者,有固必不通之弊。此言癡兒了官事,官事不可了也。銚鎒,田器也。春雨時至,草木奮然而生,故曰怒生。當此之時,人知脩田器以為耕種之事,則必鋤拔其草木。其草木之得雨而方生植者,皆傾倒過半矣。到與倒同。子美曰,霜倒半池蓮,即此倒字。銚鎒之人,豈戕賊草木之生哉。為耕種之計,不得不然,亦不自知其於生意有害也。此意蓋言生者方生,拔者自拔,草木雖去而耕種之物又生,便是其成也毀也,其毀也成也。由此而觀,則成敗得喪死生禍福,皆當聽其自然,何必容心乎。自德溢乎名而下皆容心之失也,能無容心則有天遊矣。
  靜然可以補病,眥可以休老,寧可以止遽。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非佚者之所未嘗過而問焉。
  靜然者,安然也。補病者,去故即新,捨末而歸本也。此心能安然,則向之失者可以補而全之矣。眥音翦音滅。訾贓者,屏除#2物欲而全其天理,則可以優遊而至老。遽,急也。能寧其心則可以止遽矣。此三句皆言既失而復,猶#3楊子曰先病而後瘳也。故曰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若是句絕,言其已見物累之苦,而後能自悔,若夫安佚自得之人,胸中本來泰然自得,則不問及此矣。佚,自得者也。非佚者之所,猶曰非佚者之事也。所猶所其無逸之所也。
  聖人之所以駴戶稽反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賢人所以駴世,聖人未嘗過而問焉;君子所以駴國,賢人未嘗過而問焉;小人所以合時,君子未嘗過而問焉。演門有親死者,以善毀爵為官師,其黨人毀而死者半。
  因未嘗問一句又生下四句。駴與駭同。聖人以仁義而治天下,是駴之也,神人則無此矣。賢者以盛德而駭世,聖人則無此矣。君子則以聲名而駭其一國,賢人則無此矣。小人則營營以求合於一時,君子則無此矣。演門,地名也。善毀,孝也。以孝而得爵,遂為官師,其黨人慕之乃至有哀毀而死者,言好名之為累也。官師猶今曰官員也。
  堯與許由天下,許由逃之;湯與務光,務光怒之,紀他聞之,帥弟子而踆於窾水,諸侯弔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許由務光以隱得名,紀他慕之,亦相率而隱於窾水。踆與蹲同。此一字鄙薄之之意也。紀他之意,亦欲諸侯以國讓之,而諸侯但以其苦弔之而己。己自可笑,三年之後,申徒狄又慕隱名以至自投於河。此蓋極言好名之累也。
  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
  上面既說盡了,卻以筌蹄之語結末,亦與前篇言而足,言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