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而私自悅也,自以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擇疏鬣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腳,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烟火,而已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其所謂濡需者也。卷婁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悅之,故三徙成都,至鄧之墟而十有萬家。堯聞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
  暖姝,淺見自喜之意,此以譏刺好學者。未知未始有物者,言不知無物之妙也。濡需,濡滯而有所需待,貪著勢利之人也。疏鬣,豕之毛也。曲隈,蹄之曲處也。股腳,腰下腹邊與足相近之處此。即乞兒向火倚冰山之意,言所恃者不足恃也。域者,囿其心於富貴之間而不自知也,故曰以域進,以域退。卷婁,傴僂而自苦之貌,其意蓋言修德之人自以為名而人皆歸之,反為所苦,終身勞役不能自已,借此以譏侮帝王也。童土猶童山也,謂其始之所居在於不毛之地。
  是以神人惡眾至,眾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
  眾至者,眾人之所歸也。不比,不和也。不利,自害也。抱德煬和,養其德而不露也。煬者,內自溫暖之意。蟻,至微之物也,而猶未盡能無知;羊,至愚者也,而猶未盡能無意。唯真人則無知矣,無意矣,故曰於蟻棄知,於羊棄意。魚之在水,悠悠自得,真人之自為計,但如魚然,蓋以水喻造物,以魚喻其身也。蟻之與羊,其所食者猶在外,未能無求,故不若魚也。真人之心與其耳目皆與人同,但無心以用之,故曰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繩之平,自然之平也。變而循之,順其動也。不以有心而預其自然之理,故曰不以人入天。其生若得若失,其死也亦若得若失,不以死生為得失,聽其如何生而曰得亦可,死而曰得亦可,死而曰失亦可,生而曰失亦可。
  藥也其實,革也,桔梗也,雞壅也,豕零也,是時為帝者也,何可勝言。
  董,川烏也。雞壅,雞頭也。豕零,木猪苓。醫者制藥,隨其所用,各有所主。主者為帝,其他為臣,謂之藥者,其實皆同。隨其所用而有輕重,亦猶人之在世,得時而用則為貴,不得時而用則為賤,其在我者初無貴賤也。此數句奇文。
  勾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會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
  大夫種能為勾踐報吳,於已亡之中而求存,可謂智矣,而不知反以殺其身。始者之用種,為帝之時也;及其殺之,又一時也。鴟之目用於夜而不用於晝,亦隨時也,鶴脛之節,雖長而不可斷。解,斷也。言鶴之立其兩脛,或伸或屈,亦要隨時而用也。
  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只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為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往者也。
  河上之風日皆能損水,而河未始以為損者,其源長也。其源出於自然,故物雖損己而我無所攖拂也。此五句自是一意。只,但也。請,使也。使風與甲但相與守河,謂風日共守而不去也。
  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
  水土,自然相入;形影,自然相依。守,不相離也。物之守物,如水流濕,火就燥,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是也。審,定也,信也,謂决定如此也。此三句是一意,天地之間自然一定之理,决不可易也。看此三箇審字,方知第七篇淵名之審不可以蟠字易之。
  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聽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玆萃。
  殆,危也。有心於用明,有心於用聰,有心於殉物,皆非自安之道,故曰殆。府,臟府也。智出於臟#3腑,自以為能,凡如此者皆危,故曰凡能其於府也殆。不給,即猶不及也。危殆既成則不及改矣。玆萃,愈多也。玆與滋同。
  其反也緣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為己寶,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
  反,覆也,緣,因也。因謀功之心則必至於自覆敗。果,必也。有待久之謀則某心固必而不化,此皆為身之害而人人以此自喜,如得寶然,故曰人以為己寶。古今之亡國與夫被刑戮之人,相尋而無已,皆不知於此致問而已,言其不問道也。
  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蹍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
  人之行地,兩足所踐不過少許,若皆削去其地,僅能容足,則難行矣。博,遠也。於其所踐之外必有足所不踐之地,則其行也可峽致遠。蹍亦踐也。此句以譬下句,人之所知者能幾何,其所不知者皆天也。不恃吾之所知而恃吾之所不知,則知天矣。
  知大一,知大陰,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