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矣。洪野處云:列子勝於莊子,如此譬喻二書皆同,但把字數添喊處看,便見列子勝不得莊子。和之以是非者,和其是非而歸之一也。天均者,均平而無彼此也。兩行者,隨其是非而使之並行也。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以成,果且有成與虧乎哉,果且無成與虧乎哉。
  未始有物者,太極之先也。古之人者,言古之知道者。自無物之始看起來,則天下之理極矣。其次為有物,是無極而太極也。自有物而有封,是太極分而為兩儀也。兩儀雖分,覆載異職,各循#1其理,何嘗有所是非。是非起於人心之私,彰露也,私心既露則自然之道虧喪矣。道既虧則有好有惡,在我則愛而在物則惡,佛氏所謂愛河是也。虧其道而溺於愛,此自人心之私。然以造物觀之,何嘗有所成虧,故曰果且有成與虧乎哉,果且無成與虧乎哉。此言人世是非之爭,到了皆歸之空也。此一段固是自天地之初說來,然會此理者眼前便是。且如一念未起便是未始有物之時,此念既起便是有物。因此念而後有物我,便是有封,因物我而有好惡喜怒哀樂,便是有是非。未能回思,悉念未起之時,則但見胸次膠擾,便是道虧而愛成。及此念一過,依然無事,便見得何嘗有成有虧。莊子之言若迂闊,若能如此體認,則皆是切身受用之事。
  有成與虧,故昭氏之鼓琴也。無成與虧,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師曠之枝策也,惠,子之據梧也,三子之知幾乎,皆其盛者也。故載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異於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堅白之昧終。而其子又以文之綸終,終身無成,若是而可謂成乎。雖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謂成乎。物與我無成也,是故滑疑之耀,聖人之所圖也。為是不用而寓諸庸,此之謂以明。
  既說成虧之理,卻以鼓琴喻之,最為親切。且如有琴於此,用而鼓之,則一操之曲自有終始,此終始生於既鼓之後,若不鼓則安有終始哉。如人一念若不起,則亦無有物我之同異也。昭,姓也,名文,古之善鼓琴者。師曠,樂師也。策,擊樂器之物也,今馬鞭亦曰策,左傳繞朝贈之以策,羊曇以策擊西州門,皆馬策也。枝猶持也,持而擊曰枝,此二字想古語有之。師曠枝策即言師曠擊樂器也。據梧,以梧為几而凭之,故曰據梧。因上言鼓琴,遂引說二子,言三子之技皆精。幾,盡也,言其智於此技極其盡也。技精而有盛名於世,故曰皆其盛者也。載,事也,末年,晚年也,言從事於此終其身也。三子之好自以為異於天下之人,故曰唯其好之也以異於彼。三子既自好之,又欲誇說於人,故曰其好之也欲以明之。我雖如此誇說,而所聽之人本自分#2曉,乃強欲以此曉之,枚曰彼非所明而明之。如惠子之強辯自愚也而以終其身。堅白本公孫龍之事,莊子卻以為惠子,但借其分辯堅白之名耳。昧,自愚也。上言三子,此但以惠子之辨為結,亦是文法也。堅白,注家以為堅石白馬之辨。蓋曰堅則為石,言石不必言堅;白則為馬,言白不必言馬,亦猶黃馬驪牛三也。史記蘇秦傳注又曰,龍泉水淬刀劍時堅利,故有堅白之論。曰黃所以為堅,白所以為利,齊辨之曰:白所以為不堅,黃所以為不利,二說雖殊,皆辨者之事爾。昭文既以鼓琴終其身,而昭文之子又傳文之緒業,亦終其身,綸,緒業也。上言惠子,下句又以昭文之子結,此是筆端鼓舞處。終身無成者,言只它一人自會,教別人不得,故曰無成。几天下之事若只據其所能而可以為了當,則我之現前所能者謂之了當亦可也。若據此現前者未為了當,則凡天下之人與我皆不得謂之了當。成猶言了當也。此兩句雖是結上三子之技,然其意甚廣,蓋所言三子之技亦是譬喻物論是非,非專說三子也。滑疑,言不分不曉也。滑亂而可疑,似明而不明也。耀,明也。聖人之心其所主者未嘗著迹,故其所見之處若有若無。圖,欲也,言聖人之所欲者如此也。所以去其是不用而寓諸尋常之中,此之謂以明。自物無非彼以下,至非一無窮也,既解以明二字;自以指喻指以下至適得而幾矣,又解因是二字;卻直至此處又以此之謂以明結之,文勢起伏,縱橫變化,綱領自是分曉。僕嘗謂齊物論自首至尾只是一片文字,子細看他下字,血脉便見。
  今且有言於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類與不類,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
  此段又自為是不用一句中是字生來,故曰與是類乎,與是不類乎。此便是他下字血脉。前言言非吹也,到此換頭又喝起今且有言於此一句,亦是他前後血脉。以其類者與其不類者,易地而看,則見類與不類皆相類矣。其意蓋曰:把他做我看,把我做他看,則見我與他一般。故曰與彼無以異矣,此便是以指喻指,以馬喻馬之意。
  雖然,請嘗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者。俄而有無矣,而未知有無之果孰有孰無也。今我則已有謂矣,而未知吾所謂之其果有謂乎,其果無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