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槁木之枝也。此書猖狂字便與逍遙遊浮遊字同。猖狂而屈然,無知之貌也。此段只謂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粧出許多說話。問而不知答,是此中無老僧,面前無闍犁也;夾山語欲答而忘其言,是猶知有問者也。故曰無為真是,狂屈似之似近也。
  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聖人行不言之教。道不可致,德不可至,仁可為也,義可虧也,禮相偽也。故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道之華而亂之首也。故曰: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也。今己音紀為物也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其易也,其唯大人乎。
  知者不言,此是達磨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言之教,即維摩不二法門也。道不可致,不可以言致也。德不可至,不可以迹求也。仁義禮皆為有進,有迹則於道隳矣。莊子以禮為強世,故比之仁義其迹又甚,故曰道之華,亂之首。華,外飾而無其實也。外飾之偽,欺詐之所由生也,故曰亂之首。黜聰明,墮枝體,此為道之日損者也。損之又損以至於無,則是忘其故吾之時。能無為則循天理之自然,無所不可為矣。物,迹也。求道而又有迹,則是己猶與物同,而欲見自本自根之地,宜其難矣。復歸根者,言取歛而返於無物之初也。大人,無為者也。大人則易之,其易也三字,莊子文法,若他人則曰:唯大人則易之矣。
  生者死之徒,死者生之始,孰知其紀。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是其所美者為神奇,其所惡者為臭腐,臭腐復化為神奇,神奇復化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
  生者死之徒,死者生之始,下一句易說,上一句難說。且如花木之發為枝為葉,是其生者也,然此已發者終無不盡之理,則是其生者猶死矣。伊川曰:復入之息,非已出之息。此語極好,便是此意。碩果不食,剝者,復之萌也。謂之頓果死者矣,種之再生,非死為生之始乎。死生往來,萬物皆然,孰知其所以為之者。紀,網紀也,主張而為之者也。氣之聚散,為生為死,人皆知之。若知死生只是一理,則吾又何患。為徒者,死生為一也。死生本一理,萬物皆然,而人自分美惡好惡,如花卉之方盛則以為神奇,落而在地則為臬腐。殊不知葉落糞根,生者又自是而始,則是臭腐復化為神奇也。既生而落,則神奇又化為臭腐矣。亙古窮今,來來往往,只此一氣而已。聖人知此,故不以死生窮達禍福為分別,故曰聖人故貴一。一者,無分別也。
  知謂黃帝曰:吾問無為謂,無為謂不應我,非不我應,不知應我也。吾問狂屈,狂屈中欲告我而不我告,非不我告,中欲告而忘之也。今予問乎若,若知之,奚故不近。黃帝曰:彼其真是也,以其不知也。此其似之也,以其忘之也。予與若終不近也,以其知之也。狂屈聞之,以黃帝為知言。
  此數行解得前意甚明。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今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六合為巨,未離其內;秋毫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沉浮,終身不故。陰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僭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萬物畜而不知,此之謂本根,可以觀於天矣。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即乾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明法者,寒暑往來盈虛消長,皆有曉然一定之法則。何嘗犯商量,故曰不議。兔短鶴長,麥垂黍仰,或寒或熱,或苦或甘,皆是自然之理。而其所以長短甘苦者,如何說得,故曰有成理而不說。不作,即無為也,無為不作,皆順自然也。聖人之所以順自然者,亦得諸天地而已大,故曰觀於天地之謂也。神明至精,言妙理也。百化,百物之化也。上彼字在天底,下彼字在物底。物之或生或死,其生也或方或圓,皆神明至精者為之。既已有矣,孰能究其根極之地,故曰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扁然即翩然也,有去而不已之意,便是逝者如斯。萬物之化相尋而去,無所窮已,而其造化常存,東坡所謂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若非有所見亦不能道及此。六合為巨,未離其內,言天地雖大,不出造化之內也。秋毫為小,待之成體,若無此秋毫之體則無秋毫之名,即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也。沈浮,往來也,不故,常新也。萬物往來而不窮,日日如此,故曰天下莫不沈浮,終身不故。惟其不故,所以四時運行而得其序也。惛然,不可見也。油然,生意也。若亡而存,死者生之徒也。不形而神,不恃形而立,不隨生而亡也。畜,養也。養萬物者,道也。而人不知之,此造化本根之地也。觀於天者不過此理,故曰可以觀於天矣。
  齧缺問道乎被衣,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一汝度,神將來舍。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焉如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睡寐。被衣大悅,行歌而去之,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實知,不以故自持,媒媒音昧晦晦,無心而不可與謀。彼何人哉。
  此一段又撰出兩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