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之易任,迹同於物,故物無駭心。
  使上卿厚禮而致之。亢倉子應聘而至。
  汎然無心者,無東西之非己。
  魯侯卑辭請問之。亢倉子曰:傳之者妄。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
  夫易耳目之用者,未是都無所用。都無所用者,則所假之器廢也。
  盧曰:夫耳目者,視聽之器也。唯神能用之。若神不在焉,則死人之耳目,不能視聽矣。亢倉子知人之所能,故不用耳目為視聽之主矣。是命耳見而目聞耶?此乃傳者不曉,因妄為說耳也。
  魯侯曰:此增異矣,其道奈何?寡人終願聞之。
  盧曰:魯侯仍未了此意,更以為增加奇異焉。固請其道矣。
  亢倉子曰:我體合於心,
  此形智不相違者也。
  心合於氣,
  此又遠其形智之用,任其泊然之氣也。
  氣合於神,
  此寂然不動,都忘其智。智而都忘,則神理獨運,感無不通矣。
  神合於無。
  同無則神矣,同神則無矣。二者豈有形乎?直有其智者不得不親無以自通,忘其心者則與無而為一。
  盧曰:夫體既有質而成礙,心則有繫而成執,體合於心者,不在於形礙,而在封執也。故氣之於心,雖動而無所執。故心合於氣者,不在封執而在於動用也。故氣合於神者,不在於動,而在於了識也。神之於無,則妙絕有形,故不在於了識,而在於冥真矣。
  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來干我者,我必知之。
  唯豁然之無,不干聖慮耳。涉於有分,神明所照,不以遠近為差也。
  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
  所適都忘,豈復覺知之至邪?
  盧曰:是故有形有音,無遠無近,來干我者,皆能知之。都不用四支七竅,如明鏡高懸,朗然自照,豈運其耳哉也?
  魯侯大悅。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亢倉言之盡矣,仲尼將何所云。今以不答為答,故寄之一笑也。
  盧曰:寄之一笑者,得忘言之旨也。
  政和:耳視目聽,猶不能外乎形。視聽不用,耳目則離形矣。蓋耳目視聽,未離乎形,猶有所不及。至於不用耳目,則形充空虛。視乎冥冥,聽乎無聲,與神為一,世豈足以識之?體合於心,則以外而進內,心合於氣,則以實而致虛。氣合於神,則立乎不測。神合於無,則動於無方。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氣,吾以神遇,而不以目視,此所謂以無有入無間者。與介然之有、有形之小,唯然之音,有聲之微,遠在八荒之外,華九方也;近在眉睫之間,非無所也,囿於有形,感於有聲,吾雖黜聰明而同乎大通。來干我者,我必知之,亦惡知其所以然哉?故曰其自知而已矣。仲尼笑而不答者,解顏一笑,不知答也。
  范曰:耳目,形也。視聽,用也。精神洞徹,了無所閡者,能以耳視而目聽,然特能易耳目之用而已,未至於都無所用。若乃無形之上,獨以神視無聲之表,獨以炁聽,則耳目不用,而聰明長存矣。故魯侯以是為增異也。原其所以致此,亦必有道。體合於心,則其體察矣,乃無謬心之韄。心合於氣,則其心凝矣,乃無使氣之強。氣無不運也,其化常本於神,氣合於神則融而無間矣,神無不在也;其用常託於無,神合於無,則混而為一矣。彼辯物而小,則為介然之有。感物而應,則為唯然之音。其在八荒之外,可以為遠乎?道亦在是,無間於遠。其在眉睫之內,可在為近乎?道亦在是,無間於近。大智並觀,物莫能間,無有遠近,遂知來物外觀於身,身本無身,故七孔四支之所覺,吾不知也。內觀於心,心本無心,故心腹六藏之所知,吾不知也。真知無知,無所不知,是其神之所為乎?道之至此,則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故魯侯以告仲尼,仲尼所以笑而不答也。
  商太宰見孔子曰:丘聖者歟?孔子曰:聖則丘何敢,
  世之所謂聖者,據其跡耳,豈知所以聖所以不聖者哉?
  然則丘博學多識者也。
  示現博學多識耳,實無所學,實無所識也。
  政和:夫子既聖矣,而曰聖則何敢,蓋不居其聖也。雖博學而無所成名,雖多識而一以貫之,此孔子所以為集大成。
  范曰:達巷黨人知,足以知聖人者也。故曰博學而無所成名。漢陰丈人知,不足以知聖人者也。故曰博學以擬聖。然則聖人無名,孰得而稱之?博學多識,特以對商太宰而已。然其告子貢則曰: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予一以貫之,何也?博學多識者。道中庸所以同乎人,一以貫之者,極高明,所以同乎天。
  商太宰曰:三王聖者歟?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聖則丘不知。曰:五帝聖者歟?孔子曰:五帝善任仁義
  者,聖則丘弗知。曰:三皇聖者歟?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時者,聖則丘弗知。
  孔子之博學,湯武之干戈,堯舜之揖讓,義黃之簡朴,此皆聖人因世應務
  之麤跡,非所以為聖者。所以為聖者,固非言迹之所逮者也。
  盧日:將明大道之非跡也,代人所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