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更有向上一机。退以为进,冲以为盈,行无缘之慈,神不杀之武,固乎不扃之钥,启乎无辙之途。生而无生,生不知乐;死而无死,死不知悲。一以为巵言,一以为悬解,悟者当自得之。然亦非外此更有一段功夫。良知虚寂明通,是无始以来不坏元神,本无生,本无死。以退为进者,乾之用九,不为首也。以冲为盈者,满损益谦,天之道也。过化存神,利而不庸,是为无缘之慈。聪明睿智,以达天德,是为不杀之武。无扃钥可守,无辙迹可循,旷然思达,以无用为用也。千圣皆过影,万年如一息,又何生死之可言哉!”


天柱山房会语(与张阳和、周继实、裘子充问答)(三)


  子充曰:“阳明夫子居丧,有时客未至恸哭,有时客至不哭,阳和终以不哭为疑,敢请?”

  先生曰:“凶事无诏,哀哭贵于由衷,不以客至不至为加减也。昔人奔丧,见城郭而哭,见室庐而哭,自是哀心不容已。今人不论哀与不哀,见城郭室庐而哭,是乃循守格套,非由衷也。客至而哭,客不至而不哭,尤为作伪。世人作伪得惯,连父母之丧亦用此术,以为守礼,可叹也已。毁不灭性,哀亦是和,悟得时,即此是学。”

  子充继实跪而请曰:“先生辙环天下,随方造就引掖,固是爱人不容已之心,但往来交际,未免陪费精神,非高年所宜。静养寡出、息缘省事以待四方之来学,如神龙之在渊,使人可仰而不可窥。风以动之,更觉人己皆有所益。”

  先生曰:“二子爱我可谓至矣!不肖亦岂不自爱?但其中亦自有不得已之情。若仅仅专以行教为事,又成辜负矣。时常处家与亲朋相燕昵,与妻奴佃仆相比狎,以习心对习事,因循隐约,固有密制其命而不自觉者。才离家出游,精神意思便觉不同。与士夫交承,非此学不究;与朋侪酬答,非此学不谈。晨夕聚处,专干办此一事,非惟闲思妄念无从而生,虽世情俗态亦无从而入,精神自然专一,意思自然冲和。教学相长,欲究极自己性命,不得不与同志相切劘、相观法,同志中因此有所兴起,欲与共了性命,则是众中自能取益,非吾有法可以授之也。男子以天地四方为志,非堆堆在家可了此生。‘吾非斯人之徒而谁与’原是孔门家法,吾人不论出处潜见,取友求益原是己分内事。若夫人之信否与此学之明与不明,则存乎所遇,非人所能强也。至于闭关独善,养成神龙虚誉,与世界若不相干涉,似非同善之初心。予非不能,盖不忍也。”


书同心册卷


  阳和张子志于圣学有年,谒假归省侍膳之余,时处云门山中修习静业。予往会,商订旧学,颇证交修之益,其志可谓勤矣。间出京邸诸同志赠言手册,予得展而观之,或发主静翕聚之旨,或申求仁一体之义,或究动静二境得失之机,往复参互,要在不悖师门宗教,诚所谓同心之言矣。张子复蕲予一言为之折衷,以辅成所志,非苟然也,姑述所闻,子自取正焉。

  夫主静之说本于濂溪无极所生真脉路,本注云:“无欲故静。圣学一为要,一者,无欲也。”一为太极,无欲则无极矣!夫学有本体有工夫,静为天性,良知者,性之灵根,所谓本体也。知而曰致,翕聚缉熙以完无欲之一,所谓工夫也。良知在人,不学不虑,爽然由于固有,神感神应,盎然出于天成本来真头面,固不待修证而后全。若徒任作用为率性,倚情识为通微,不能随时翕聚以为之主,倏忽变化将至于荡无所归,致知之功不如是之疏也。譬诸天地之化,贞以启元,日月之运,晦以生明,不待贞晦而始有,非贞晦则运化之机息矣。贞晦者,翕聚之谓,所以培其固有之良,达其天成之用,非有加也。

  蒙之象曰山下出泉,夫山下之泉本静而清,浚其源、疏其流,顺则达之,滑则澄之。蒙养之正,圣功也,翕聚所以为养也,故谓爽然盎然。不足以尽良知,必假学虑而昧夫天机之神应,非所以稽圣。谓作用情识即所以为致知,而忽夫翕聚缉熙之功,非所以为徵学。善学者默而存之,求以的可也。

  孔门之学,惟务求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主静之学,在识其体而存之,非主静之外别有求仁之功也。静为万化之原,生天生地生万物,而天地万物有不能违焉,是谓广生大生,乾坤之至德也,故曰:“视不见,听不闻,体物而不遗。”不见不闻,静根也;体之不遗者,与物为体,微而显,诚之不可掩也。

  世之谈学者,或谓静中易至颓堕,须就动上磨炼;或谓动上易至荡摇,须就静中摄养;或谓久涉尘劳,虑其逐动而易于沦没,久处山林,虑其耽静而易于枯槁,须动静交参,始不滞于偏见。夫根有利钝,习有浅深,学者各安分量,或动上磨炼,或静中摄养,或动静交参。譬之地中生木,但得生意不息,和风旭日,故所以为煦育,严霜冻雪,亦所以为坚凝,以渐而进,惟求有益于得,及其成功一也。此权法也。圣学之要,以无欲为主,寡欲为功,寡之又寡,以至于无,无为而无不为,寂而非静,感而非动,无寂无感,无动无静,明通公溥,而圣可几矣。此实际也。

  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