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自首至尾,皆无一字理会不得。且如书中注家所说,错处极多。如「棐」字,并作「辅」字训,更晓不得。后读汉书,颜师古注云:「匪」、「棐」通用。如书中有「棐」字,止合作「匪」字义。如「率乂于民棐彝」,乃是率治于民非常之事。

  「康诰三篇,此是武王书无疑。其中分明说:『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岂有周公方以成王之命命康叔,而遽述己意而告之乎?决不解如此!五峰吴才老皆说是武王书。只缘误以洛诰书首一段置在康诰之前,故叙其书于大诰微子之命之后。」问:「如此,则封康叔在武庚未叛之前矣。」曰:「想是同时。商畿千里,纣之地亦甚大,所封必不止三两国。周公使三叔监殷,他却与武庚叛,此是一件大疏脱事。若当时不便平息,模样做出西晋初年时事。想见武庚日夜去说诱三叔,以为周公,弟也,却在周作宰相;管叔,兄也,却出监商,故管叔生起不肖之心如此。」

  唐诰酒诰是武王命康叔之词,非成王也。如「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勖。」犹今人言「劣兄」也。故五峰编此书于皇王大纪,不属成王而载于武王纪也。至若所谓「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至「乃洪大诰治」,自东坡看出,以为非康诰之词。而梓材一篇则又有可疑者。如「稽田垣墉」之喻,却与「无相戕,无胥虐」之类不相似。以至于「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却又似洛诰之文,乃臣戒君之词,非酒诰语也。

  康诰

  「惟三月哉生魄」一段,自是脱落分晓。且如「朕弟」、「寡兄」,是武王自告康叔之辞无疑。盖武王,周公康叔同叫作兄。岂应周公对康叔一家人说话,安得叫武王作「寡兄」,以告其弟乎!盖「寡」者,是向人称我家、我国长上之辞也。只被其中有「作新大邑于周」数句,遂牵引得序来作成王时书。不知此是脱简。且如梓材是君戒臣之辞,而后截又皆是臣戒君之辞。要之,此三篇断然是武王时书。若是成王,不应所引多文王而不及武王。且如今人才说太祖,便须及太宗也。又曰:「某尝疑书注非孔安国作。盖此传不应是东晋方出,其文又皆不甚好,不似西汉时文。」

  问:「『生明』『生魄』如何?」曰:「日为魂,月为魄。魄是黯处。魄死则明生,书所谓『哉生明』是也。老子所谓『载营魄』,载,如车载人之载。月受日之光,魂加于魄,魄载魂也。明之生时,大尽则初二,小尽则初三。月受日之光常全,人在下望之,却见侧边了,故见其盈亏不同。或云月形如饼,非也。笔谈云,月形如弹圆,其受光如粉涂一半;月去日近则光露一眉,渐远则光渐大。且如日在午,月在酉,则是近一远三,谓之弦。至日月相望,则去日十矣。既谓之『既望』,日在西而月在东,人在下面,得以望见其光之全。月之中有影者,盖天包地外,地形小,日在地下,则月在天中;日甚大,从地四面光起,他本作「冲上」。其影则地影也。地碍日之光,世所谓『山河大地影』是也。如星亦受日光。凡天地之光,皆日光也。自十六日生魄之后,其光之远近如前之弦,谓之下弦。至晦,则月与日相沓,月在日后,光尽体伏矣。魄加日之上,则日食;在日之后,则无食,谓之晦。朔则日月相并。」又问:「步里客谈所载如何?」曰:「非。」又问:「月蚀如何?」曰:「至明中有暗处,他本作「暗虚」,下同。其暗至微。望之时,月与之正对,无分毫相差。月为暗处所射,故蚀。虽是阳胜阴,毕竟不好。若阴有退避之意,则不至相敌而成蚀也。」

  「庸庸祗祗,威威显民」,此等语既不可晓,只得且用古注。古注既是杜撰,如今便别求说,又杜撰不如他矣。

  「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康叔为周司寇,故一篇多说用刑。此但言「非汝封刑人杀人」,则无或敢有刑人杀人者。盖言用刑之权止在康叔,不可不谨之意耳。

  酒诰

  徐孟宝问:「扬子云言:『酒诰之篇俄空焉。』」曰:「孔书以巫蛊事不曾传,汉儒不曾见者多,如郑康成、晋杜预皆然。想扬子云亦不曾见。」

  因论点书,曰:「人说荆公穿凿,只是好处亦用还他。且如『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古注从『父』字绝句;荆公则就『违』『保』『辟』绝句,敻出诸儒之表。」道夫曰:「更如先儒点『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皆非注家所及。」曰:「然。」

  梓材

  吴才老说,梓材是洛诰中书,甚好。其它文字亦有错乱而移易得出人意表者,然无如才老此样处,恰恰好好。

  尚书句读有长者,如「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是一句。

  召诰洛诰

  问:「周诰辞语艰涩,如何看?」曰:「此等是不可晓。」「林丈说,艾轩以为方言。」曰:「只是古语如此。窃意当时风俗恁地说话,人便都晓得。如这物事唤做这物事,今风俗不唤做这物事,便晓他不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