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有仁焉章

  问:「『可欺』是继『可逝』而言,『不可罔』是继『不可陷』而言否?」曰:「也是如此。但『可逝不可陷』,是就这一事说;『可欺不可罔』,是总说。不特此事如此,他事皆然。」

  叔器曰:「宰我只知有个公共底道理,却不知有义。」曰:「不惟不晓义,也不晓那智了。若似他说,却只是个呆人。」因云:「宰我见圣人之行,闻圣人之言,却尚有这般疑,是怎生地?缘自前无人说这个物事,到夫子方说出来,所以时下都讨头不着。似而今学者时,便无这般疑了。」叔器又云:「圣人只说下学,不说上达,所以学者不晓。」曰:「这也无难晓处。这未是说到那性命之微处,只是宰我钝。如子贡便是个晓了通达底,所以说从那高远处去。」

  问:「伊川曰:『宰我问,仁者好仁,不避难,虽告之以赴井为仁,亦从之乎?夫子谓,不然。君子可使之有往,不可陷于不知;可欺以其方,不可罔以非其道。』吕氏曰:『「井有仁焉」,犹言自投陷阱以施仁术也。己已自陷,仁术何施!当是时也,君子可往以思救,不能自陷以求救;可欺之以可救,不可罔之使必救。』第二十五章凡七说。明道两说。明道曰:『知井有仁者,当下而从之否?』此说恐未当。君子虽不逆诈,而事之是非晓然者未尝不先见也。岂有仁者而在井乎?虽有之,君子不往也。范氏亦曰:『井有仁,则将入井而从之。』盖此意也。『其从之也』,只合作从或者之言,不宜作从井中之仁也。谢氏谓宰我疑仁者之用心。观宰我之言,亦足以见其好仁之切,不宜深责之也。杨氏谓宰我疑君子之不逆诈,故问。观宰我之意,好仁之切,以谓仁者好仁,虽患难不避,故问。非谓疑其不逆诈也。尹氏用伊川说,故不录。范氏解『逝』字极未安,与下句『可欺也』不类。」谓君子见不善,可逝而去。曰:「所论得之。但此章文义,诸先生说不甚明,更详考之为佳。」

  

  君子博学于文章

  「博学于文」,考究时自是头项多。到得行时,却只是一句,所以为约。若博学而不约之以礼,安知不畔于道?徒知要约而不博学,则所谓约者,未知是与不是,亦或不能不畔于道也。

  博文约礼,就这上进去,只管是长进。盖根脚已是了,所以不畔道。

  行夫问「博文约礼」。曰:「博文条目多,事事着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个礼,听也是这个礼,言也是这个礼,动也是这个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如读书,读诗,学易,学春秋,各自有一个头绪。若只去许多条目上做工夫,自家身己都无归着,便是离畔于道也。」

  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曰:「礼是归宿处。凡讲论问辨,亦只是要得个正当道理而有所归宿尔。」

  国秀问「博文约礼」。曰:「如讲明义理,礼乐射御书数之类,一一着去理会。学须博,求尽这个道理。若是约,则不用得许多说话,只守这一个礼。日用之间,礼者便是,非礼者便不是。」

  「『博文约礼』,圣门之要法。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如此用工,则博者可以择中而居之不偏;约者可以应物而动皆有则。如此,则内外交相助,而博不至于泛滥无归,约不至于流遁失中矣。」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圣人教人,只是说个大纲。颜子是就此上做得深,此处知说得浅。

  问:「『博学于文』,文谓诗书六艺之文否?」曰:「诗书六艺,固文之显然者。如眼前理会道理,及于所为所行处审别是否,皆是。」

  只是「博文约礼」四字。博文是多闻,多见,多读。及收拾将来,全无一事,和「敬」字也没安顿处。

  博学,亦非谓欲求异闻杂学方谓之博。博之与约,初学且只须作两途理会。一面博学,又自一面持敬守约,莫令两下相靠。作两路进前用工,塞断中间,莫令相通。将来成时,便自会有通处。若如此两下用工,成甚次第!

  博文上欠工夫,只管去约礼上求,易得生烦。

  孔子之教人,亦「博学于文」,如何便约得?

  或问「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曰:「此是古之学者常事,孔子教颜子亦只是如此。且如『行夏之时』以下,临时如何做得,须是平时曾理会来。若『非礼勿视』等处,方是约之以礼。及他成功,又自别有说处。」

  博文工夫虽头项多,然于其中寻将去,自然有个约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孔门三千,颜子固不须说,只曾子子贡得闻一贯之诲。谓其余人不善学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叫来骂一顿,教便省悟;则夫子于门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后来狼狈也!要之,无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会得了,方可就上面欠阙处告语之。如子贡亦不是许多时只教他多学,使它枉做工夫,直到后来方传以此秘妙。正是待它多学之功到了,可以言此耳。

  或问:「『博之以文,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