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任意完结者,不成书矣。

  字全在流行照顾,勿得失粘。有去无来谓之截,有来无去谓之赘。截之失生,赘之失俗。生可熟,俗不可医。○正锋不难于横画,而难于竖画;不难于右拂,而难于左撇;不难于点画,而难于转折。试观佣书小吏,偃笔侧头,即使作前所易,直易从耳;设令求前所难,一笔不成文也。以此法考欧率更,则知全是侧锋,其横画之正者,乃偶合耳。或以为正侧兼用,观者忽之。

  凡正侧锋,横正竖侧,已非佳书。近代此道茫昧,横竖皆侧,依然作大名士。世无人耳,悲夫!毋论字画恶劣,即作书时横侧竖侧,必其手腕笔札一皆臬兀不安,而后得成此字乎!习而弗察,亦劳止矣。一日有知,愧恨何已。

  点画不得着粗气,运转不得着俗气,挑剔不得有苦气,顾盼不得有稚气,引带不得有杂气。永、苏诸人不能无俗,米、黄诸人不能无粗,不妨各自名家,但苦稚杂乱,不足道也。

  字必取筋骨。自诅楚而下无筋,自石鼓而下无骨,独秦斯能藏筋骨于皮相间。过此而往,此道传于徒隶中。唐阳冰自谓直至老夫,今日而在,必生愧怍。字法故多,不出用笔、结构、体裁、顾盼,四者之外,无他能也。至若筋骨在学力功夫,逸锋在意兴去就。唐人尚功,晋人任逸,自此而往,不可求其端倪矣。何谓用笔?正锋起伏,下笔有意是也。何谓结构?疏密得宜,联络排偶是也。何谓体裁?格制裁益,不拘绳墨是也。何谓顾盼?左右上下,往来有情是也。何谓筋骨?强弱得所,和而不乖是也。何谓逸锋?乌衣子弟,翩翩爽爽,到处有致是也。字有四法,曰骨,曰脉,曰格,曰调。方圆肥瘦,我自能主,谓之骨;缓急从意,流转不穷,谓之脉;取法乎上,不蹈时俗,谓之格;情游物外,不囿法中,谓之调。字有四病,曰拘,曰稚,曰俗,曰野。为法所系谓之拘,为笔所使谓之稚,为墨所使谓之俗,为手所使谓之野。

  笔法尚圆,过圆则弱而无骨;体裁尚方,过方则刚而不韵。笔圆而用方,谓之遒;体方而用圆,谓之逸。逸近于媚,遒近于疏。媚则俗,疏则野。惟媚与疏,即未入恶道,亦野俗之滥觞乎!预防其流毒,斯不为魔中。

  书法云:点不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正有不必拘者,如欧氏作飞字四点如一,作灵字八点无差。以至结构对偶,画画未尝改易,而亦未始不善。若虞氏作书字,则上二画下三画俱平,中三画抑左扬右,便符前法,此有得于王氏。作三字则二画相从,下画别出;作佳字其左圭上如士,下如重点。或上画先作,中二联绵,此下画仰承之法也。故知各有所取,无往不善。除是无学,不可与言虞、欧师徒也,故比量说之。○真、草虽并有挑踢,大半从飞白得之,或引带过脉,无一笔虚设。虚设可已,可已不已,已非高格。至若世俗稚笔,全然借挑踢以补其阙漏,即不能除,谓之救药可耳。若惟此是务,未是书也。笔发于上,意先在下;字起于左,心先在右。假如真书草头作萑,草敛其足,穴头作邃,遂束其首;篆书水傍作满,水让右,水傍作江,水浸右工,心意不先,何以措置?故曰:胸中具个完字。难者曰:江满并出,将异结乎?通篇章法,古今不然也。曰:此中最难。须全然锻炼一翻,自有个生息。苟不诸体备具,涵漾于胸中者,未可轻议也。庄周云: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其间必有游刃之地,满志藏刀,故曰得意。

  结构名义,不可不分。负抱联络者,结也;疏谧纵衡者,构也。学书从用笔来,先得结法;从措意来,先得构法。构为筋骨,结为节奏。有结无构,字则不立;有构无结,字则不圆。结构兼至,近之矣。尚无腴也,故济以运笔。运笔晋人为最,晋必王,王必羲,义别详之。

  运笔者,一画中之结构也。低昂巨细是其构,起伏显谧是其结。书家不学而熟之者,亦能结。学而未熟者,但能构。构为意念,结为情性。有结无构则习俗,有构无结则粗疏。粗俗都捐,近之矣,然无韵也,会须师古。师古晋人为最,羲之故善,又须去其似是而非者,黄、米诸家辨之详矣。

  字之左右相对体,或打围字,下左笔时可纵情落墨,下右笔时则毫不得纵,全要顾左。凡舒敛曲直,圆锐肥瘠,一一照应,始无后悔。否则败矣。

  笔锋引带,如词章中过文。虽然,似是而非也。笔锋乃无中生有,本是虚器;过文全篇脉络,去此离矣,是则实语者。

  用笔品藻,古人亦云详矣,但多昧于结构、破体二法。晋人结构囿于情,唐人结构囿于法。以法显情,其义斯显。情为法缚,皆桎梏也,勿论可矣。破体有篆破真不破,有真破篆不破,有篆真俱破,有可破不可破,有有义之破,有无义之破。不必破者,勿论可也。世谬以笔法为结构,或呼野狐怪俗之书为破体者,皆不知书法名义者也。名义尚昧,书道何有哉!因取同部结构有异者,著之于篇。若风衣人心水草火手木肉页黑十二部字,并左右上下内外俯仰,真篆全省,正破古俗。因势取裁,其法不定。不定为法,翻合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