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过去,却是四个纸人。刀斧手急报庞涓,庞涓大惊,连忙袖中一卦,见真孙膑往东去了,登时带了军士,追出东门。
  再说孙膑在茶车上对卜商道:“庞涓追赶甚急,等我下了茶车与大人分路,倘庞涓追来还好脱身,约定在新梁桥相会。”卜商道:“先生单身行走,倘遇庞涓拿住,非同儿戏,路上要小心仔细。”孙膑道:“不妨。”下了茶车,分路而独行。
  不数里,见一个妇人倚门而哭,孙膑上前问道:“娘子为甚事在门前啼哭?”妇人道:“我丈夫在前边田内做工未回。我婆婆年七十二岁,适患心病而死,为此啼哭。”孙膑听了,向前而走,走到前边,果见有个农夫在田里锄田。孙膑叫道:“锄田的,你母亲心疼死了,你速速回去。”农夫听了就哭走。孙膑道:“我送你一丸药,去放在你母亲口内,就得还魂转来。你把箬笠、蓑衣、耕器放在这里,我替你照管。”农夫把箬笠、蓑衣、锄头交与孙膑,三脚两步如飞走去。孙膑戴了箬笠,穿了蓑衣,拿了锄头。
  身边还有个纸人,取出来念动灵文,叫声“变”,又变做孙膑模样。正北上一口水池,把那纸人丢在水池上,取出一升白米,向周围一匝,诵起真言,那些米变了百万蛆虫,把那尸首紧紧攒住。自己往田里锄田。说那庞涓带领军士出东门,赶了四五里,望见卜商茶车。庞涓大喝道:“卜子夏,快留下孙膑去!”卜商停了茶车道:“庞驸马,何太欺人!我来进茶,不知你孙膑在哪里?况孙膑又不是活宝,要他怎么?五十辆茶车皆在这里,任凭细搜。”庞涓叫军士一齐动手,把茶车内一一搜过,并无孙膑。
  庞涓又策马前赶,赶到田边问农夫:“你曾见一个拄双拐的黄衣道人过去么?”孙膑不抬头,也不做声,用手向北一指。众军士说:“是个哑巴,不要问他!”一齐向北赶去,只见一口水池,水上一个死人。众军士道:“这水池内死的是个黄衣道士,莫不是孙膑?”庞涓近前一看道:“果是孙膑。你这贼,死在宜梁城,我也与你一口棺材,择地葬你。怎么死在这去处,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吩咐军士回去,那些军士一齐趱回宜梁城。
  说那孙膑行此法骗庞涓回去,也不等田夫来,把箬笠、蓑衣、锄头放在田边,拄着一双拐就走。看看天色将晚,两边一看,通是田地,没有安宿去处。再走几步,瞧见前面树林内隐隐有人,趱入林内一看,却是个八字门墙,门首立两块马台石,不像个寻常门径。
  孙膑正要进去,只见一个老汉出来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孙膑道:“我是过路的,不期到此天晚,欲借空房暂宿一宵,明早就行。”老汉道:“我这里不是擅入得的人家,待我进去禀员外。”说毕,就走进去。不多时,老汉出来道:“员外着你进去。”孙膑欢喜,随老汉进了墙门,穿东过西,走过许多所在才到正厅。老汉把手向厅门边一指道:“出来的就是员外。”孙膑看那员外,年过耳顺,形容苍古,不似山村野老。那员外见孙膑身穿黄衣,又是道家打扮,便问道:“先生从何处来?”孙膑道:“某乃云梦山鬼谷仙师徒弟孙膑,向在宜梁,如今将投齐国,至此天晚,欲借宿一宵,明早就行。”员外道:“先生在宜梁,可认得郑安平否?”孙膑道:“郑安平乃吾至友,员外为何问及?”员外道:“郑安平是我小儿,说起来,先生是相知了。”孙膑道:“原来是令郎,多有获罪。”员外吩咐整治晚饭,将孙膑引至书房安歇。
  次早,孙膑拜辞起身。员外殷勤相留再住几日。孙膑道:“不敢相瞒,有齐国上大夫卜商,约定在新梁桥相会,所以急于要行。”员外道:“既是如此,不好强留,待我打发一乘轿送先生到新梁桥去。”孙膑欠身致谢。家童捧出早饭。饭毕,员外叫家人郑千、郑七出来,抬了孙膑,作别起身。两个抬了孙膑,走了许多路,歇在三岔路口。
  郑七悄悄对郑千道:“哥哥,我想抬这道人到新梁桥未必有谢,不如走小路抬进宜梁城,送与庞驸马,我们尽够个小发迹了。”郑千听说,点头道:“有理。”两个抬了,转弯抹角,远远望见宜梁城。孙膑在轿里认得前面是宜梁城,心内大惊,暗想:“我被这两个畜生捉弄了,抬我到这里,岂不害我的性命。”口中忙诵真言,须臾,雾涌云漫,把一座宜梁城遮了。郑千、郑七不辨东西南北,随路而行。两个心下忖量道:“奇怪!适才明明望见宜梁城,怎么走了这许久,不见了影子?”两个只得抬了又走,抬得通身是汗,气吼如雷。忽见前面一座高山,高接云霄,四围险峻,八面崔嵬。
  两个把轿歇在山脚下,背地道:“莫不这道人有些法术,故意把我们弄到这里,也不知这山叫什么山?”说未了,山上一声锣响,闪出一伙喽,手执刀棍,赶下山来,喝道:“快留下买路钱!”郑千、郑七吓做一团,磕头如捣蒜道:“众大王饶命。我们是抬轿的,身边并没分文,要买路钱,只问轿里的道人讨。”众喽上前揭起轿帘,仔细看时,哪里有甚道人,一块大顽石在内。郑千、郑七通看呆了,说道:“古怪!明明一个道人,怎么变做顽石?怪道越抬越重。”众喽道:“且绑去见大王,要着落你两人寻出道人来。”就把郑七、郑千绑了,一齐走上山。忽听得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