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进喜出门寻思,此银须送到庵中与小姐零用。当下刘小姐正代尼姑浆洗衣服,江进喜入内看见,惊曰:“天气寒冷,小姐怎受得辛苦?母亲理当代劳。”江三嫂曰:“自张七盗去,我多日食美差料理不暇,哪有工夫去浆洗衣服?吾二人可比落在那地狱一般。”刘小姐曰:“洗衣服我已习惯,却亦无难。”江三嫂曰:“这等天早,你往哪里去吃酒,满面通红?”江进喜说明前事。道:“如今梅氏生下男儿,门内十分欢喜,小姐却在此受苦。”江三嫂埋怨曰:“当初小姐若勿避走,怎让梅氏享用富贵?自己却到此受苦。”刘小姐曰:“诚是吾累你不必埋怨。”江三嫂曰:“我本是小户出身,何嫌辛苦?只难为小姐金枝玉叶,受苦不浅么。”小姐曰:“吾若得保全名节,虽死无恨,只是尔辛苦不安。”江进喜曰:“皇天不负善人。皇甫公子奇旦出头,高官显爵。那时显职,小办姐身为夫人,母亲受享富贵,倘若孩子作个小小武,家门欢喜,岂不是否极泰来?”小姐笑曰:“难得江进喜这等好话,奴家作梦亦不敢望如此。”江进喜曰:“这却难料。”即把礼封放下曰:“礼封在此,小姐取去应用。”小姐推辞曰:“此银尔可带去应用才是。”江进喜曰:“吾在府中,衣食俱足,要钱何用?小姐受苦,正当收下挤急。”刘小姐称谢,收下礼封,江进喜辞别拙魔而去。

  且说顾太郡自江进喜去后,心中悬望,忽听外边云板响声,太郡面上失色。女婢笑曰:“云板声响,乃家人报事,太郡何故着惊?”太郡曰:“尔们有所不知,吾今家庭败落,所报皆非好事,乃惊弓之鸟,故闻云板即惊。”女婢报曰:“今有府尊龙知府前来,称有要事面察。”太郡即令请迸。

  原来云州府龙跃,乃刘侯门生,每逢朔望,亲来请安。当下龙知府满面枪惶,上前拜见。太郡答了半礼,曰:“贤契免礼,请坐。”女婢移椅放在旁边,龙知府坐下。太郡问曰:“贤契何故有惊恐之状?”龙知府举目,见女婢在,欲言又止。太郡着女婢远避,不许窃听言语。众女婢俱退。龙知府立起身曰:“老师娘,祸事已到,还不知道么?原来皇甫敬之子少华改换姓名,投军挂帅,领兵征番,杀得番寇兵败归降,父子回朝,俱皆封王﹔奏称恩师冒奏其降番,朝廷念他征番功大,竟将恩师及至亲人口尽禁下天牢,又差官带兵来捉恩师母家眷。差官离城不远,合城文武已往迎接,师母快速避走为妙。若拿进京,便送性命。”太郡曰:“多蒙贤契美意,但吾全家断送,留吾无用,愿与拙夫同死,不愿避走。”龙知府曰:“老师娘如此尽节,门下伺侯师娘起程。”

  正言间,只见本府小门丁走入,谓龙知府曰:“随人来报,钦差将到,请大老爷速往候接。”知府曰:“尔且退出,吾立即起身。”遂向太郡辞曰:“门生此去,立带官兵箭来。”遂拱手上轿而去。太郡立传婢仆养娘齐到,吩咐曰:“奸臣冒奏,钦差带军兵前来拿家眷进京,性命不保。尔等速把府中财物收拾避走,若迟延,官军一到,就难逃遁。”内有几个住久的婢仆泣曰:“吾等蒙太郡惠待,愿同进京同死,好得伏侍,不愿避去。”太郡曰:“同死无益,远走为是。”众人领命,开了箱笼,争取财物逃走,一时鼎沸。太郡哭泣曰:“堂堂侯府弄得如此,岂不伤心!”即入内取些财物,藏在身上,以为路费,而后就坐在堂上。此时家人女婢走的盘空。不一时,钦差已到,秦布政、张按司、总兵府县官带五百官军,把刘府围住,不容闲人往来。众官带到大堂,人役大叫曰:“诏到。请太郡迎接。”停了一会,方见太郡出来。钦差曰:“快备香案接诏!”顾太郡曰:“家中无人,哪个可备香案。”即向前跪下。钦差开诏读毕,诏内只云要拿家属至亲人口,并无言及通番等情。太郡不知其详,大怒,站起身大骂曰:“冒奏乃山东巡抚具奏,谁知皇甫敬侍英父子有功,陷害我夫。昏君不念前皇后恩情,竟把国丈全家作摘功礼物,我到京必与奸臣理论。”众官微笑不言。

  未知后事如何,耳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江进喜存心探主 刘燕王集款进京

  却说布政司秦承思想起夺婚事情,大怒,立起身对太郡曰:“尔休破口伤人!尔当初自恃势力大,太凶恶,尔子与皇甫公子比箭定婚,不思自己没本事,不能全中,反怪他人全射,却又存心险恶,小春庭放火害人,皇甫公子幸得逃脱。尔又串通国丈,举荐皇甫敬征番,教彭如泽冒奏,言皇甫元帅降番,引路攻城,差官披捉元帅家眷。幸皇甫公子知风逃走,改名换姓,投军挂帅,大破妖术,屡胜番兵。尔夫察知是公子改名,写书通番,教番帅斩皇甫元帅,使公子恨死﹔尔夫即欲遣奸党征番诈败,引番军进京,伊即开城迎接,共夺元朝天下。幸喜天子洪福,书信到日,被皇甫公子所夺,奏知天子,天子差官在国丈府中搜出彭如泽冒奏皇甫元帅降番密书。朝廷大怒,拿尔夫全家,禁在天牢,又差官往山东擒捉彭如泽:命巡抚并下,钦差到此捉拿家眷,此系叛逆,到京一同处斩。这是天理昭彰,讼报应不爽。尔们自己害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