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素华下楼问女婢曰:“太师夫人请我何事,你可知道否?”女婢一头行,一头说,就把孟尚书与那刘国舅早间面君,朝廷判断,太师因疑小姐是孟氏改名,故请小姐问明,要送小姐回府,夫人要留小姐等情说明。素华暗想,为一个弱女,致使两家面君。但我母在孟府,谅孟家满门决不薄待。我今若认作是那孟氏,不过是乳母之女,若认作苏氏,梁相决不疑惑,亦不往问孟尚书,我就是一位相府千金,岂有舍贵就贱之理?早到了后堂,上前向梁相夫妇各作了四个万福,然后坐在一旁,问曰:“爹爹母亲呼唤女儿,有何吩咐?”梁相细说孟尚书与刘国男面君,朝廷判断等情,道:“我想昆明池一个小县,一时那有许多节女,尔莫不就是孟小姐改名?若是,待老夫密送尔与令尊相会,完全尔天性大伦。可从实说来,不必隐瞒。”素华曰:“二位大人尊前,怎敢欺瞒。女儿果是贫士之女,晓得甚么孟小姐,怎敢冒认,大人何必疑心?且昆明池周围数里,直通大江,岂只一位孟小姐而已。”梁相夫妻大喜曰:“我亦实难舍尔回去,但尔乃是至亲父女,我不得不送尔回家。尔若果不是孟小姐,便可住我家,娱我晚景,真乃天从人愿。”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孟小姐换姓改名 康若山移花接木

  却说素华再陪梁相夫妻坐谈些家庭钟话,乃辞别回楼,寻思:常说孟小姐的命好,如今不比我好矣。我今在相府,呼奴使仆,锦衣玉食!难得小姐主婢奔走天涯,二人无限苦恼。天若可伶,使其到此,以报大恩于万一,但恨皇天不肯与人行方便也。每想到前情,便自珠泪交潦,又不便对人说的,只是暗自悲伤。

  且说孟小姐自四月初一早逃走,主仆同骑,赶到天明,已离家二十余里。赶到一百四十余里,主仆不便同坐一马,乃雇乘小轿自坐,将马给与荣兰骑着。是日方寻客店,租了一座房,二张牀,主仆饱食,各自安息。小姐对荣兰曰:“若人问我来历,可说我是昆明县书生郦明堂,字君玉,要进京求功名。尔名荣发,这荣兰颇近女流,又兼貌美林惹人疑心,从此可改名荣发。今对尔说过,免得临时匆惶,露出马脚。”荣兰称是。主仆二人,一马一轿,或明堂坐轿,就把包袱放在轿内。明堂体恤荣发娇弱,凡事爱惜。

  至四月中旬,来到贵州镇中,荣发受不得辛苦,就患起病来,即觅客店调息。明堂亲自理其脉症,将药吞下,服侍一切,而荣发不即适意。按邮明堂虽看过《本草纲目》,曾知药性,未曾习学脉理,一连诊到四天,反成了寒热。至二十日,仍不安痊。又遇连日下雨,一日夜降了数十次,实在烦闷。偶对荣发曰:“今天已是四月二十日了,未知到京尚有多少路程?倘赶进京不及捐监考试,须待后科,又要延缓三年,岂不老之将至。哀哀苍天,何其恨人至深!”荣发躺在牀上答曰:“相公矢志为此,谅天庇佑,功名定必成就。”此时房中业已上灯,荣发不觉沉唾。明堂独自对灯闷坐,寂静唱然,天又下雨,忽大忽小,初更后,好似深夜时景。百愁攻心,遂口吟一绝,叹曰:

  凄凉旅店五黄昏,苦雨偏惊远客魂。

  听得更深无一事,方知俱为写悲痕。

  郦明堂吟毕,独自无聊,解开包袱,取出一卷文字,披在案上,挑灯看玩。一时高兴,轻轻朗诵,清脆无比,早惊动了一位富商。这富商乃湖广武昌府咸宁县城内人氏,名叫康若山,字信仁,娶妻孙氏,夫妻相得,并无儿子。孙氏但生一女,取名胜金,却有几分姿色。康若山办只道命中缺子,不思取妾。因思吾女及笋,耍嫁个饱学佳婿,日后高中居官,亦荫我为外封翁,便是富贵人家。就吩咐媒人,女婿要择饱学书生,选来择去,恰好同县有个新递的秀才,名叫滑全,□年方二十岁,父母俱在,家资约有十余万金,务农为生。自己居长,尚有四个弟子,皆乍幼。这滑全十四岁出奇,恰遇学政出的题目正合着他熟读的旧文,抄上卷子,学政误取,进了威宁县第二名秀才,世人即称为神童。康若山只晓得买卖帐法,诗文一道,俱皆不谙﹔访问他才学,念书人只隐恶畅善,谁肯败人名声?俱称滑全奇才,定是末发的翰苑之才。康若山闻言大悦,许允婚事。及行聘过门,家中夫妻极其合式。孙氏只此一女,滑全随与父母相议,岳父母无子,我夫妻假意侍奉岳父母必定欢悦,将家财付我执管,此计甚妙。父母听从,滑全即向岳父母称伊父母尚壮健,又有四弟服侍,岳父母膝下冷静,小婿夫妻欲想常住岳家,侍奉一切,以尽孝心。孙氏听说,大为喜悦不已。惟有康若山村知其意,寻思我已无子,少不得死后家资与他们夫妻受用,且他的父母年过六旬,怎说尚壮?我夫妻只四旬外,且有童仆服侍,他若不贪想财物,岂肯丢去生身的父母,却来奉侍我二人么?此真势利不堪。我若说破,反似无趣。康若山自知夫人孙氏愚昧无智,反要说我无情,在女儿夫妻,却来怨我。我今诈作欢欣,掩人耳目,家财偏不交他执管,将计就计,使他大失所望。因假作喜色,对滑全曰:“女婿夫妻果然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