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
  次日,显纯分付心腹番役到监来探邱德口气,道:“你主儿可与礼部大堂李爷来往么?”邱德道:“没交往。”又问道:“他的家人甚多,你可有认识的?”
  邱德道:“并不相识。”番役来回覆。显纯又道:“你再去问他,是要死,是要活,要死,便供出崔尚书来;如要活,便叫他咬定是投李尚书的,包他无事。”
  番役又来向邱德说。邱德被番役吓动,便依了番役,回了信。
  次日,显纯提出邱德来问,邱德果然说是投李尚书代主人谋内升的,显纯立刻拿了李思诚的家人周士梅与邱德面质,彼此都不认得。显纯也不管他认得认不得,一味非刑拷打,士梅血肉淋漓,腿骨俱折,抵死不认。显纯不用他认不认,即硬坐周士梅脱骗招摇,李思诚不能觉察。本上,忠贤矫旨,将周士梅追赃遣戍,李思诚竟行削夺而去。崔呈秀独逞奸私请封。本上,魏良卿公然封了伯。正是:
  权奸巧设移花计,臧获翻存救主心。
  毕竟不知封伯后又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据灾异远逐直臣 假缉捕枉害良善
  诗曰:
  普天有怨不能平,致使灾殃处处生。
  烈焰乱飞宫观尽,横涛怒卷室庐倾。
  堪嗟修省成闲事,多把忠良逐远行。
  可恨奸雄犹肆志,只言天道是如盲。
  话说魏忠贤残害扬州,又攘夺他人之功,将侄子分茆列土,忽把个村夫牧竖平白的与元勋世爵同列,朝班不独人心不服,天道也是恶盈的。于是四方生出许多灾异来,各处告灾的文书纷纷似雪报到各衙门。且说扬州,因怨气所结,自冬至次夏,江淮南北半年不雨,赤地千里。但只见:
  田畴无润泽,禾黍尽枯焦。炎炎赤日,青畴绿野尽扬尘;滚滚黄沙,阔涧深溪皆见底。数千里炎蒸似煅,一望处桑柘生烟。林中不见舞商羊,岸上惟看走旱魃。神灵不应,漫言六事祷商王;黎庶惊疑,想是三年囚孝妇。
  大旱半年,高田平野俱是枯焦,人都向深湖陂泽中耕种。谁知七八月间又生出无数的飞蝗来,但见:
  营营蚁聚,阵阵蝇飞。初时匝地漫崖,次后遮天蔽日。随风飘堕,禾头黍穗尽无踪;作阵飞来,草实树皮俱罄尽。浑如蚕食叶,一似海生潮。浮江渡水,首连衔尾结成毬;越岭过山,鼓翅腾空排作阵。江淮财赋之区,不独民不聊生,即国赋亦难供给。
  同时山西大同,忽然地震起来。只见:
  动摇不定,初时众骇群惊;簸荡难休,顿觉天翻地转。家家墙倒,东藏西躲走无门;户户房颓,觅子寻爷行没路。峰摧城陷,非兵非火响连声;血海尸山,疑鬼疑神人莫恻。不信巨灵排华岳,真同列宿战昆阳。
  自西北至东南,声若雷霆,震塌城楼、城墙二十余处。又浑源州忽然自西边起,城撼山摇似霹雳,震倒边墙为计其数。有个王家堡地方,半夜时天上忽然飞起一片云气,如月光从西北起,声如巨雷,自丑至午不时震动,摇倒女墙二十余丈,官民房屋仓廒十塌八九,压死人民无数。各处俱有文书,纷纷报部。
  到了五月六日巳刻,京师恰也作怪,但只见:
  横天黑雾,遍地腾烟。忽喇喇霹雳交加,乱滚滚狂风暴发。砖飞石走,半空中蝶舞蜂翻;屋坏墙崩,遍地里神嚎鬼哭。在家的当不得梁摧栋折,胆丧魂飞;行路人苦难支石压土埋,尸残肢解。莫言变异非人召,自古奇灾衰世多。
  京城中也自西北起,震天动地如霹雳之声,黑气冲天,彼此不辨。先是萧家堰,西至平则门、城隍庙,南至顺城门,倾颓房屋平地动摇有六七里,城楼、城墙上砖瓦如雨点飞下。人先但见烟雾满前,不辨路头,后又被震倒墙屋的响声聒耳,弄得人进不得出不得,路上压死、惊死的人何止万余!个个都是赤身裸体,焦头烂额,四肢不全。工部衙门至十驸马街一带,五六条胡同内,就是官员,也多有死的。顺城门内象房震倒,象也惊得发狂,东奔西走不知踏死多少人。一城中惊得鬼哭神号,此时官民死伤者甚众。直至两三日后方定。后边讹传,是王恭厂火药走发,所以如此。不知火药走发,何以与大同地震同时。钦天监只得按占候书题一本道:“地震者阴有余也,占为主弱臣强,天下起兵相攻,妇寺大乱之象。”忠贤见本,不知修省,反大怒,说他“妖言惑众”,将司天官矫旨杖死,岂不可笑?这正是:
  天心原为奸雄警,地震反贻司历灾。
  皇上因此避殿撤乐减膳,仍敕各官素服修省。有兵部尚书王永光道:“今天变,实有所为,圣主既见灾知警,我辈为大臣者,岂可避祸不言?”便上疏道:“敬竭葵藿之诚,修陈灾情之实,仰启圣明,亟赐采择,以回天心,以维天运。”大意是说“灾异渐臻,必朝廷政臣有险人,颠倒悖谬,以逢天怒。如刑狱系人生死所关,今累囚半是诏狱,追赃即以毕命。上天好生之德有所未忍,乞悉付法曹。至于军储告匮,土木频兴,与其急土木,不若急军需。议搜括曷若议节省,请于皇极殿告成之日,暂停工作,惜海内之物力并于军前。若夫传宣诏旨,或以误而成讹,不如票拟归之政府。甄别流品,或以疑而成混,不如平讨付之铨曹。”这本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