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成一片,便说道:“这个容易,如今吴、楚合成一党,南直是左光斗、高攀龙为魁,周顺昌、李应升为辅。彼此联成一片,使他们不能彼此回护,须处尽这干人,朝野方得干净。”刘若愚道:“咱倒有个极好的机会在这里。”永贞道:“甚么机会?”若愚道:“前苏杭织造李实宠,用了个司房黄日新。他就倚势掯诈机户,又谋娶了沈中堂之妾。有人首在东厂,爷因看旧情,恐拿问便伤他的体面,遂着他自处。李织造便将黄日新处死了。他因感爷之情,差了个孙掌家来送礼谢爷。昨日才到,今日打进禀帖,明日必来见我。我留他吃饭时,等咱凭三寸舌,管叫这一干人一网打尽。”众人齐声道:“妙极!妙极!好高见!”当日席散。
  次日,果然孙掌家送过礼即来送刘若遇的礼。若愚留饭,问些闲话,谈些苏、杭风景。因讲到袍缎事宜,孙掌家道:“只是那些有司勒掯,不肯发钱粮,织趱不上。”若愚道:“前已参革周巡抚了。”孙掌家道:“只都是蒙爷们看衙门体面,家爷感恩不尽。”若愚道:“前日来首告的人,说黄日新倚着你爷的势吓诈人,又夺娶沈阁老之妾,许多条款。咱爷便要差人来拿,咱道:”那些外官正要攻击咱们,咱们岂可自家打窝里炮?这体面二字是要顾惜的。‘再三劝爷,才肯着你爷自处的。“孙掌家道:”这是爷们周全的恩,咱爷报答不尽。咱爷终日念佛,并不管有司之事,有甚势倚?只因黄日新与御史黄尊素认为叔侄,故敢如此横行。其实不干家爷的事。“若愚道:”既如此,还不早早说明。依咱,你回去对你爷说,再上个本参周巡抚,后面带上黄御史,省得皇上怪你爷织造不前,外面你爷纵容家人生事哩。“孙掌家道:”蒙爷分付,知道。“便要告辞。若愚道:”还有件事:咱爷还有平日几个对头,都是江南人,你爷可带参一参。“便于袖内拿出个折子来。
  上面是参左都御史高攀龙,检讨缪昌期,吏部周顺昌,御史李应升、黄尊素的劣迹。本稿递与孙掌家,接去辞出,星夜回到杭州,将前事一一对李织造说了。
  呈上本折,李实看过,心中踌躇道:“前日因钱粮不敷,参去周巡抚,已有几分冤屈,已损了几分阴骘,至于高攀龙等,都是几个乡官,平日与我毫无干涉,又无仇隙;就是黄御史,咱亦不过是借来解释,原无实据,怎好当真参害他们?”两旁众掌家与司房人都道:“爷这织造是个美差,谁人不想?况又有黄日新这个空隙,更容易为人搀夺。今全亏魏爷周全,爷才得保全。若不依他,恐惹魏爷怪爷,就不能居此位了。”李实听了,只是不言。
  停了几日,掌家与司房都急了,又去催道:“爷就再迟些时,也救不得这干人,只落得招怪,还是速上的好。”李实道:“咱又不是个言官,怎好不时的参人?况这些人又没有到我衙门来情托,将何事参他?就要参周起元,也难将他们串入。”孙常家道:“本稿也是现成的,只依他一誊,爷不过只出个名罢了。”
  李实被他们催逼不过,只得点点头道:“听你们罢了。”
  司房得了这句话,便去誊好本章,其大略云:为欺君灭旨,结党惑众,阻挠上供,亟赐处分以彰国体事。
  内中参苏州巡抚周起元,莅吴三载,善政无闻,惟以道学相尚。
  引类呼朋,各立门户。而邪党附和者则有周顺昌、缪昌期、周宗建、高攀龙、李应升、黄尊素,俱吴地缙绅,原是东林奸党。每以干谒,言必承周起元之意。
  不曰此项钱粮只宜缓处,将太、安、池三府协济袍缎银二千两,铸钱尽入私囊。然黄尊素更为可耻,辄与掌案司房黄日新,因其桑梓,甘为叔侄,往来交密,意甚绸缪。俾日新窃彼声势,狐假虎威,诈害平人等事。
  本写成了,便差人星夜赍送入京。魏忠贤已等得不奈烦了,本一到时,即批拿问。差了几员锦衣千户同众校尉,分投江南、浙江、福建而来。此时邸抄已传入杭州来。李实见了,只是跌足埋怨那些人道:“这是何苦!都是你们撺弄我干出这没天理的事来!”那些官校一路下来拿人,正是:
  搏风俊鹘苍鹰出,向日翔鸾鸣凤灾。
  毕竟不知先到何处拿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击缇骑五人仗义 代输赃两县怀恩
  诗曰:
  斜阳明灭浮云卷,叩阍谁烛忠臣怨。惟有黔黎不死心,泾渭昭然难为掩。志抒丹、岂称乱,一呼直落奸雄胆。手揕附势徒,口指奸雄呼。朝廷三尺自有法,曷为肆把忠良屠。一身拼共贼臣死,为国除奸事应尔。剩取猩猩一寸丹,染入霜毫耀青史。
  话说锦衣官校领了差,见江、浙、闽都是好地方,一个个磨拳擦掌的想要觅个小富贵回去。分头下来,早有一起先到江阴。此时李御史早已知道了,拜别父母道:“孩儿此去,或邀天幸君恩,得以生还,望勿忧虑。”先安慰了父母妻子,然后向众亲友作别道:“李某论劾权珰,褫夺而归,原图燕喜雍睦之乐,不料祸不旋踵。此去多死少生,一死报国,人臣之分;只是父母深恩未报,反不得如乌反哺,于心歉然。幸而有兄有子,不乏奉事之人,我也可放心前去。”亲友闻之,尽皆流涕。李公反绝无愁惨抑郁之容,乃作诗
  别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