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汝等不过侍卫小臣,何敢逼胁乘舆,妄图富贵,以受万世乱臣贼子之秽名!趁早改心涤虑。万岁降旨赦汝等无罪。”裴虔通道:“骑虎之势,安得下也!汝掖庭贱婢,何敢巧言相毁!”朱贵儿大骂道:“背君逆贼,汝倚兵权在手,辄敢弄兵禁庭!今日纵然不敌,然隋家恩泽在天下,天下岂无一二忠臣义士,为君父报仇!勤王之师一集,那时将汝等碎尸万段,悔之晚矣!”令狐行达大怒道:“淫乱贱婢,平日以狐媚蛊惑君心,以致天下败亡,今日乃敢巧言毁辱义士,不杀汝何以谢天下!”遂挥乱兵一齐动手。朱贵儿大骂道:“人谁无死?我今日死万岁之难,香名万世,不似汝等逆贼,明日碎尸万段,也不免臭名千载!”骂不完,乱兵刀剑早已齐上。可怜朱贵儿玉骨香魂,都化做一腔热血。后人读史到此,有诗悲之道:须眉男子偏为逆,柔脆佳人知报恩。
世事不堪三叹息,千秋万岁吊芳魂。
令狐行达既杀了朱贵儿,便一手执剑,一手竟来要扶炀帝下阁。炀帝见杀了朱贵儿,惊得魂不附体;又见来扶下阁,慌得大声叫道:“扶朕有何事,这等相逼?!”令狐行达道:“吾不知有何事?汝只去见许公。”炀帝道:“今日之事,是谁为首?”司马德勘道:“普天同怨,何只一人?”炀帝捱了不肯下阁,被众兵一齐上前推拥而行。炀帝原不曾梳洗,被众人推来推去,弄得蓬头跣足,十分狼狈。萧后看见如此形状,赶上前抱住放声痛哭道:“陛下为了半生天子,何等富贵!不期今日落在众奸人之手!这般模样,妾心痛不可言!”炀帝亦大哭道:“今日之事,料不能复活矣!只此就与御妻是永别了。”萧后哭道:“陛下先行,妾尚不知命到何时,料亦不能久矣!”令狐行达大叱道:“许公有命,便可速行,哭有何益!”炀帝与萧后犹把持不舍,被众兵分开萧后,拥逼炀帝往前殿而去。
正是:
十年富贵穷天下,一旦刀兵不保身。
自是天心压淫乱,非干侍卫敢欺人。
众人拥逼炀帝而去,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弑寝宫炀帝死烧迷楼繁华终
词曰:
天子至尊也,因何事,却被小人欺?纵土木繁兴,荒淫过度,虐民祸国,天意为之。故一旦宫庭兵变乱,寝殿血淋漓。似锦江山,如花宫女,回头一想,都是伤悲。何如仁义主,恭与俭、为民节省膏脂。创立千秋事业、万世洪基,痛欲穷奢侈,为欢不足,亲躬道德,乐也无涯。试看黄唐虞夏,熙熙。
调寄《风流子》
话分两头。且说司马德勘等,一面逼勒炀帝出殿,即一面带领甲兵,迎请宇文化及入朝为政。此时天色才明,宇文化及闻知消息,惊慌得抖衣而战,半晌不能言语。裴虔通道:“将军不必迟疑,大事已成,请速速入朝,以理国政。”宇文化及见事已至此,料道推辞不得,只得内里穿了暗甲,外面蟒袍玉带,打扮得齐齐整整,就像汉平帝时的王莽,汉桓灵时的董卓、曹瞒,满脸上都是要篡位的模样,同众人竟入朝来。到了殿上,一班贼党,都齐齐来参见。宇文化及说道:“今日之事,须先聚集文武百官,令知改革大义,方可震定中外人心。”司马德勘道:“将军之议有理,可速发令,晓谕百官。”宇文化及遂传出令来道:“大小文武百官,限即刻俱赴朝堂议事,如有一人不至者,定按军法斩首示众。”众文武闻知消息,吓得魂魄俱无;欲要会齐讨贼,一时又无兵将。观禁兵重重围住皇宫,料已有定谋,敌他不过;欲要逃走出城,又见各门俱有人把守不放;欲要闭门不出,又恐逆宇文化及的将令,差人来捉,没处躲避;欲要入朝顺贼,又不知炀帝消息如何,恐事不成,难免诛戮。
大家你捱我、我捱你,你打听我的举止,我打听你的行踪。捱了好一会,早有几个只顾眼前、不管身后、看势使风的官员,竟穿了吉服,入朝来贺喜。一个走动,便是两个,两个来了,便是三个、四个,络绎不绝。不消半个时辰,这些文武早来了十分之九。众官到了朝中,只见宇文化及满脸杀气,端端正正立在殿上。司马德勘、裴虔通、赵行枢一班贼党都是戎装披挂、手执利刃,排列两旁。各营军士,都刀斧森森,分作三四层围绕阶下,好不怕人!众官看了,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吐舌相视,谁敢轻发一语?宇文化及说道:“主上荒淫酒色,重困万民。两京危亡不思恢复,又要徙都丹阳,再幸永嘉。此诚昏愚独夫,不可以君天下。军心有变,皆不愿从,吾故倡大义以诛无道,举行伊尹、霍光之事。汝等当协力相从,以保富贵。”
众官俱面面相觑,不敢答应。只见众官丛中,先闪出二人,各朝上打一恭说道:“主上无道虐民,神人共怒;将军之举,诚合天心人望,某等敢不听命!”众人一看,原来一人是礼部侍郎裴矩,一人就是内史舍人封德彝也。都暗暗惊讶道:“主上所为荒淫奢侈之事,一大半皆此二贼在中间引诱撺掇。今日见势头不好,就变转脸来争先献媚,诚无耻之小人也!”都咨嗟叹息不已。
正是:
十年谀谄宠何深?一旦危亡势便侵。
闲吊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