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残疾,偏向花街柳巷去寻欢作乐,性子生得恶劣,一个不合意,便仗了他父亲的势力,任意行凶。一般乐户的女儿,没一个见了他不怕。见他来了,只得假意趋奉,把他灌得烂醉,不省人事,再将他送回家去。要是不将他灌醉,他便要缠扰,玩一个春风一度。不依他不休,因此替他起了外号叫作“鬼见愁”。有天承平在长安的东门街上,带了两个家丁,行经开仁的门前,恰巧宝儿靠在楼窗上闲眺,瞧见承平鸡胸驼背、面麻脚跷、鼻斜眼歪、口缺耳招,一拐一拐的走将过来。哪知承平也抬起了缩脖子的扁头,瞧见了楼窗上的宝儿,不禁馋涎直挂。
  宝儿见了这般怪模样,忍不住的一笑。承平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当作宝儿垂青了他,对他媚笑,不觉心花朵朵开,一边走,一边格格的问家丁道:“方才经过的那家,楼上有个美人儿,你们可知道她她她姓甚,是谁谁谁的女儿?”家丁道:“怎会不知,她姓袁,名叫作宝儿,她的父亲便是在老爷那里做书吏的袁开仁。”承平听说是开仁的女儿,更是欢喜道:“越越越发好了,他是老爷的好好好友,一定成功。”两个家丁见了他这般模样,暗暗好笑。
  一同到了家中,承平便和他的母亲朱氏胡缠,要朱氏转告他的老子,向开仁求亲。朱氏年过半百,只有这个宝贝儿子,便允许了他。对信臣说了,信臣起初只是不肯,经不起老妻的日夜烦絮。这天和开仁对酌,饮到中间,信臣只得向开仁说明,替他的儿子求婚。开仁哈哈笑道:“公不要打趣,小女这般姿色,公且想上一想,合了公子可配?”信臣不觉惭愧满面道:“我已原知你不允,只是却不过老妻,姑且说说罢了。”开仁道:“这且不要怪她,我却有个主意,也想和公商量。”信臣道:“什么事儿?”开仁笑道:“像小女这般姿色,嫁个俗人真是可惜,我想将她献入宫中,倒是一件美事,公看如何?”
  信臣附掌道:“再好也没有了。”他们商议停当,便将宝儿献入宫中与炀帝。
  炀帝退朝回宫,即命召入宝儿,宝儿见了炀帝,盈盈拜倒。
  炀帝含笑相扶,仔细瞧视,见宝儿生得娇怯怯一团俊俏,软温温无限风流,果是一个绝色小佳人,不觉大喜。萧后又乐得做人情,连称宝儿可爱。炀帝更是开怀,遂带了宝儿和萧皇后一同坐了辇车到西苑,驾临迎晖苑。苑主王桂枝慌忙接入里面,见了宝儿道:“圣上真是艳福不浅,又在哪里弄到了这位美人?”炀帝道:“她和夫人一般的长安人氏。”王夫人笑道:“那是更好了,妾也不嫌寂寞了。”竟和宝儿十分亲热,宝儿也如依人小鸟。萧皇后笑道:“她们两个一见面便这么亲爱。”
  炀帝笑道:“也能算他乡遇故知咧。”说毕一齐笑了。炀帝又命美人,分召各苑的夫人美人全到迎晖苑集会。不多时候,粉红黛绿,莺燕纷来,把个迎晖苑里面挤得十分。炀帝便将宝儿像献宝一样给各苑夫人相见。那般知趣的夫人们便把宝儿说得像天仙化身,人间少有。炀帝喜新厌旧,原是他的本性。宝儿新进,原已心爱,各夫人一凑趣,炀帝越觉得意。便命设了一席盛宴,和萧皇后、十六苑夫人、袁宝儿一共十九个,团坐一席,开怀饮酒。十六苑的美人,轮流奏乐,分班斟酒,饮了一会,炀帝笑道:“哪一位美人可唱支什么歌词儿佐酒?”便有一个美人娇声应道:“贱妾唱个杨柳词儿可好?”众人看时,却是清修苑秦夫人那里的文儿。炀帝却道:“很好。”文儿便一手执了红牙鼓板,曼声的唱出道:杨柳青青青可怜,一丝一丝拖寒烟。
  何须桃李描春色,画出春风二月天。
  文儿歌毕,炀帝笑道:“好一个‘画出春风二月天’,应该赐酒一杯。”炀帝话声未毕,秦夫人即将自己的一杯酒儿授于文儿道:“她是贱妾苑中的人,理应贱妾代劳。”炀帝点了点头,文儿谢恩饮尽。只见美人队里又走出一个美人道:“贱妾也有一个杨柳词儿贡献。”众人看时,却是宝林菀陈菊清那里的美人韩俊娥,她接过了红牙,不待炀帝开口,她已是呖呖莺声的唱出道:杨柳青青青欲迷,几枝长锁几枝低,不知萦织春多少,惹得宫莺不住啼。
  ?? 韩俊娥的歌声才毕,萧皇后含笑道:“贱妾爱她的‘几枝长锁几枝低’,觉得丝丝入画。”说时便将面前的酒儿赐给俊娥喝了。炀帝笑道:“还有人唱吗?”忽闻俏生生的一声道:“贱妾也来献丑一支。”谢夫人早已听出,是她苑子里的人。
  炀帝向那说话的美人看时,只见她波明黛绿,苗条可人,忙问道:“你是哪一苑的?”谢夫人替她答道:“她是贱妾苑中的杳娘。”炀帝默记在心,便唤杳娘快唱。杳娘笑盈盈的站立当宴,慢转珠喉,轻敲红牙,启朱唇唱道:杨柳青青几万枝,枝枝都解寄相思;宫中哪有相思寄,闲挂春风暗皱眉。
  炀帝拍桌道:“‘枝枝都解寄相思’,下面接了句‘宫中哪有相思寄’,便化腐朽为神奇,哪得不赏酒一杯!”炀帝说毕,便将面前年玉杯命美人斟满了一杯酒儿,赐于杳娘。
  杳娘正待接饮,忽见美人队里抢出一个美人,将杳娘拦住道:“姐姐且慢受赏,待贱妾也歌一支,要是歌得不佳,姐姐再吃不迟。”众人听了全觉吃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