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按在地下,拳踵脚踢无数。那楼上吃酒的人看着,都立睁了。店主人谢三郎初时见刘二醉了,不敢惹他。次后见打得人不像模样,上楼来解劝说道:「刘二叔,你老人家息怒。他不晓得你老人家大名,误言冲撞,休要和他一般见识。看小人人薄面,饶他去罢!」这刘二那里依从,尽力把经济打了发昏章第十一。叫将地方保甲,一条绳子,连粉头都拴在一处墩锁。分付:「天明早解到老爷府里去!」原来守备勑书上,命他保障地方,巡捕盗贼,兼管河道。这里拏了经济,任道士庙中,还尚不知;只说他晚夕米铺中上宿未回。却说次日,地方保甲,巡河快手,押解经济、金宝,顾头回骑上,赶清晨,早到府前伺候,先递手本与两个管事张胜、李安看看,说是刘二叔地方喧闹一起,晏公庙道士一名陈经济,娼妇郑金宝。众军牢都问他要钱,说道:「俺们是厅上动刑的,一班十二人随你罢;正景两位管事的,你倒不可轻视了他!」经济道:「身边银钱倒,有都被夜晚刘二打我时,被人掏摸的去了!身上衣服都扯碎了,那得钱来?止有头上关顶一根银簪儿,拔下来与二位管事的罢?」众牢子拏着那根簪子,走来对张胜、李安如此这般:「他一个钱儿不拏出来,止与了这根簪儿,还是闹银的。」张胜道:「你叫他近,前等我审问他。」众军牢不一时,推拥他到根前跪下,问:「你是任道士第几个徒弟?」经济道:「第三个徒弟。」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经济道:「廿四岁了。」张胜道:「你这等年少,只该在庙中做道士,习学经典。许你在外宿娼饮酒喧嚷?你把俺老爷帅府衙门,当甚么些小衙门,不拏了钱儿来?这根簪子打水不浑,要他做甚!」还掠与他去。分付牢子:「等住回老爷升厅,把他放在头一起,眼看这狗男女道士,就是个佞钱的!只许你白要四方施主钱粮?休说你为官事,你就来吃酒赴席,也带方汗巾儿揩嘴!等动刑时,着实加力拶打这厮!」又把郑金宝叫上去。郑家王八跟着,上下打发了三四两银子。张胜说:「你系娼门,不过趁熟。不趁些衣饭为生,没甚大事。看老爷喜怒不同;看恼,只是一两拶子;若喜欢,只恁放出来也不止。」旁边那个牢子说:「你再把与我一钱银子,等若拶你,待我饶你两个大指头!」李安分付:「你带他远些伺候,老爷将次出厅。」不一时,只见里面云板响,守备升厅,两边疗掾军牢森列,甚是齐整!但见:

  「绯罗缴壁,紫绶卓围。当厅额挂茜罗,四下帘垂翡翠。勘官守正,戒石上刻卸制四行;人从谨廉,鹿角旁插令旗两面。军牢沉重,僚掾威仪。执大棍授事立阶前,挟文书厅旁厅发放。虽然一路帅臣。果是满堂神道!」

  当时没巧不成话。也是五日劫冤家聚会,姻缘合当凑着。春梅在府中,从去岁八月间,已生了个哥儿小衙内,今方半岁光景。貌如冠玉,唇若涂朱。守备喜似席上之珍,过如无价之宝。未几大奶奶下世,守备就把春梅册正做了夫人,就住着五间正房。买了两个养娘抱奶哥儿,一名玉堂,一名金匮;两个小丫鬟伏侍,一个名唤翠花,一个名唤兰花。又有两个身边得宠弹唱的姐儿,都十六七岁,一名海棠,一名月桂,都在春梅房中侍奉。那孙二娘房中,止使着一个丫鬟,名唤荷花儿,不在话下。比的小衙内,只要张胜怀中抱他外边顽耍。遇着守备升厅,在旁边观看。当日守备升厅坐下,放了告牌出去,各地方解进人来。头一起正叫上陈经济,并娼妇郑金宝儿去。守备看了呈状,又见经济面上带伤,说道:「你这厮是个道士,不守那清规,如何宿娼饮酒,骚扰我地方?行止有亏!左右拏下去打二十棍,追了度牒还俗。那娼妇郑氏,拶一拶,敲五十敲,责令归院当差。」两边军牢向前,纔待扯翻经济,摊去衣服,用绳索绑起,转起棍来,两边招呼打时,可要作怪,张胜抱着小衙内,正在厅前月台上站立观看。那小衙内看见走过来打经济,在怀里拦不住,扑着要经济抱。张胜恐怕守备看见,走过来,亦发大器起来,直哭到后边春梅根前。春梅问:「他怎的哭?」张胜便说:「老爷厅上发放事,打那晏公庙道士,姓陈,他就扑着他抱。小的走下来,他就哭了。」这春梅听见是姓陈的,不免轻移莲步,款蹙湘裙,走到软屏后面,探头观觑。厅下打的那人,声音模样,倒好似陈姐夫一般。「他因何出家做了道士?」又叫过张胜问他:「此人姓甚名谁?」张胜道:「这道士共状上年廿四岁,俗名叫陈经济。」春梅暗道:「正是他了!」一面使张胜:「请下你老爷来。」这守备厅上打经济,纔打到十棍,一边还拶着娼的。忽听后边夫人有请,分付牢子,把棍且阁住休打。一面走下厅来,春梅说道:「你打的那道士是我姑表兄弟,看奴面上,饶了他罢!」守备道:「夫人不早说,我已打了他十棍,怎生奈何?」一面出来分付牢子:「都与我放了。」娼的便归院去了。守备悄悄使张胜:「叫那道士回来。且休去,问了你奶奶,请他相见。」这春梅纔待使张胜请他到后堂相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剜去眼前疮,安上心头肉;眼前疮不去,心头肉如何安得上?」于是分付张胜:「你且叫那人去着,等我慢慢再叫他。」度牒也不曾追,这陈经济打了十棍,出